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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毛主席:
中國作家協(xié)會決定明年元月創(chuàng)辦《詩刊》,想來您喜歡聽到這個消息,因為您一向關(guān)心詩歌,因為您是我們最愛戴的領(lǐng)袖,同時也是我們最愛戴的詩人。全世界所愛戴的詩人。
我們請求您,幫我們辦好這個詩人們自己的刊物,給我們一些指示,給我們一些支持。
在詩歌的園地里,已經(jīng)顯露了百花齊放、百鳥囀鳴的春天來臨的跡象,西南的詩人們,明年元旦創(chuàng)刊《星星》詩雜志;《人民文學》、《長江文藝》都準備來年初出詩專號;詩歌在全國報刊上都刊登得很多。這是一個歡騰的時代,歌唱的時代。熱情澎湃的詩歌的時代是到來了,《詩刊》因而誕生。
我們希望在創(chuàng)刊號上,發(fā)表您的八首詩詞。那八首,大都已譯成各種外國文字,印在他們的《中國詩選》的卷首。那八首,在國內(nèi),更是廣泛流傳。但是,因為它們沒有公開發(fā)表過,群眾相互抄誦,以致文句上頗有出入。有的同志建議我們:要讓這些詩流傳,莫如請求作者允許,發(fā)表一個定稿。
我們附上那八首詩詞的抄稿一份,請加訂正,再寄還我們。如果您能手寫一首,給我們制版發(fā)表,那就更好了。
其次,我們希望您能將外邊還沒有流傳的舊作或新詩寄給我們。那對我國的詩壇,將是一件盛事,對我們詩人將是極大的鼓舞。
《詩刊》是二十五開本,每期一百頁,不切邊;詩是單行排的,每頁二十六行。在編排形式上,我們相信是不會俗氣的;在校訂裝幀等方面,我們會恰當?shù)那笃渲v究。
我們深深感到《詩刊》的任務(wù),美麗而又重大;迫切的希望您多給幫助;靜下來要聽您的聲音和您的吟詠。
《詩刊》編輯部
主編 臧克家
副主編 嚴辰 徐遲
編委 田間 沙鷗 袁水拍 呂劍
一九五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1997年6月1日父親在給時任《詩刊》主編的丁國成的信中說:“《詩刊》上書毛主席的信,原稿(應(yīng)為復印件——本文作者注)大力弄到,從中看到親切、希望、天真之情。將給呂劍同志一份,當年簽名的,他與嚴辰健在,其他均已逝世,能發(fā)表一下,有歷史意義!
《詩刊》1997年第12期發(fā)表了這封上書毛主席信件的復印件。
喜從天降
1956年11月21日上書送出之后,《詩刊》社的同志們焦急地、殷切地期待著……突然,喜從天降,1957年1月12日毛主席給《詩刊》編委們來了親筆回信,還給了18首詩詞,除了《詩刊》抄呈的8首,又加上了10首。這是多么令人興奮的大事!整個《詩刊》編輯部和作家協(xié)會都沸騰了,大家奔走相告,欣喜若狂!
現(xiàn)在把毛主席的這封信抄錄如下:
克家同志和各位同志:
惠書早已收到,遲復為歉!遵囑將記得起來的舊體詩詞,連同你們寄來的八首,一共十八首,抄寄如另紙,請加審處。
這些東西,我歷來不愿意正式發(fā)表,因為是舊體,怕謬種流傳,貽誤青年;再則詩味不多,沒有什么特色。既然你們以為可以刊載,又可為已經(jīng)傳抄的幾首改正錯字,那末,就照你們的意見辦吧。
詩刊出版,很好,祝它成長發(fā)展。詩當然應(yīng)以新詩為主體,舊詩可以寫一些,但是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為這種體裁束縛思想,又不易學,這些話僅供你們參考。
同志的敬禮!
毛澤東
一九五七年一月十二日
毛主席給《詩刊》的十八首詩詞是(按《詩刊》創(chuàng)刊號刊登順序):《長沙》《黃鶴樓》《井岡山》《元旦》《會昌》《大柏地》《婁山關(guān)》《十六字令》三首、《長征》《六盤山》《昆侖》《雪》《贈柳亞子先生》《浣溪沙》《北戴河》和《游泳》。
毛主席用自己關(guān)于詩的一封信,用自己雄偉瑰麗的詩篇,支持了剛剛誕生的《詩刊》。
召 見
收到毛主席的信和18首詩詞后,父親正奢望什么時候能見到毛主席,向他請教有關(guān)詩歌諸問題的時候,毛主席召見的喜訊傳來,真是喜出望外。1957年1月14日上午11點,時任《人民日報》文藝部主任的袁水拍同志給父親來了電話:“毛主席要召見我們,下午3時我坐車來接你!备赣H后來在一篇文章中回憶當時的情形說:
車子駛?cè)胫心虾,直達頤年堂門前。進入殿門,房間寬闊,靜寂無人。對面有一副屏風,別的沒有任何擺設(shè),長長的沙發(fā),一個又一個,十分簡樸。殿內(nèi)靜靜的,靜靜的,我的心卻很緊張,很緊張。一會兒,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東邊門里出來,一步一步向我們走來,呵,毛主席站到我們身旁了。他安詳和藹地同我們握手,讓座,自自然然地從煙盒里抽出支香煙讓我,我說:“我不會吸!敝飨χf:“詩人不會吸煙?”毛主席的神態(tài)和談話,使我的心平靜怡然了。主席問:“你在北大教書?”“不是,我在作家協(xié)會工作”,我回答。接著他以贊許的口吻說:“你在《中國青年報》上評論我的詠雪詞的文章,我讀過了。”我趁機問:“詞中‘原馳臘象’的‘臘’字怎么解釋?”主席反問:“你看應(yīng)該怎樣?”我說:“改成‘蠟’字比較好,可以與上面‘山舞銀蛇’的‘銀’字相對!泵飨f:“好,你就替我改過來吧!痹挍]說幾句,心和心近了,可以放言無忌了。談起《詩刊》創(chuàng)刊,我向主席提出了印數(shù)問題。我說:“現(xiàn)在紙張困難,經(jīng)我們一再要求,文化部負責人只答應(yīng)印一萬份。同樣是作家協(xié)會的刊物,《人民文學》印二十萬,《詩刊》僅僅印一萬,太不合理了!薄澳阏f印多少?”主席問。我說:“公公道道,五萬份!敝飨肓艘幌,說:“好,五萬份!蔽姨煺娴卣f:“請主席給黃洛峰同志打個電話!彼挠醚劬ο蛭沂疽,趕忙說:“不用了,不用了!
上面的話,僅僅是個開場白,隨著情緒的高漲,無拘無束,越談越多。主席先從國際重大事件開頭,談了他的看法。這方面,我們知之甚少,只默聽,沒法插嘴。他忽然向我們發(fā)問:“幾百年后,全世界實現(xiàn)了共產(chǎn)主義,還有沒有斗爭?”問得突然,我們說:“不知道,主席看呢?”“我看,還是有斗爭的,但不是在戰(zhàn)場上,而在墻壁上!蔽覀儠饬。
詩人嘛,談話總是離不開詩,不多時,話入到主題上來了。毛主席是喜歡、看重民歌的。他說:“《詩經(jīng)》是以四言為主體的,后來是五言,現(xiàn)在七言的多了,這是順著時代演變而來的,F(xiàn)在的新詩,太散漫,我以為新詩應(yīng)該在古典詩歌和民歌的基礎(chǔ)上求發(fā)展。我個人喜歡用詞的形式寫作,習慣了,用起來得心應(yīng)手!泵飨矚g三李,是人人皆知的了,但他對我們并沒有提及,只說:“杜甫詩寫得不少,好的不多!彼终f:“他們給我弄了部《明詩綜》,我看李攀龍有幾首詩寫得不錯!泵飨峡谝籼,李攀龍這名字,經(jīng)水拍重復了一下,我才明白。
一看表5點了。不能再多占用主席的寶貴時間,我們便告退了。他送出殿門,站在那里遠遠地向我們招手,高聲地囑咐:“把你們的詩集送我一份呵!”
回到家中,想起與毛主席親切會見的情景,我心情激動,詩思潮涌,21日,一氣呵成了《在毛主席那里做客》這首長詩。
一炮打響
毛主席把自己的詩詞交給《詩刊》發(fā)表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全國。這是《詩刊》創(chuàng)刊號成功的最大保證。
此外,我記得,毛主席詩詞十八首在《詩刊》發(fā)表之后,第二天各報刊才轉(zhuǎn)載。在我的記憶中,新中國成立后還沒有一家刊物有過這樣的幸運,受到過這種待遇,那是何等風光,何等榮耀!
以上種種情況為《詩刊》的誕生營造了絕佳氣氛,把大家的胃口吊得足足的,全國都靜靜地、殷切地期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