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 更多 |
曹禺著《雷雨》初版序手稿,文化生活出版社1936年出版。
曹禺飾演周樸園
2004年,為紀念《雷雨》發(fā)表70周年,北京人民藝術劇院重排話劇《雷雨》,導演夏淳,重排導演顧威。楊立新飾周樸園,龔麗君飾繁漪,王斑飾周萍。
本報記者 劉 淼
1934年7月,曹禺的劇作《雷雨》發(fā)表在巴金任編委的《文學季刊》上。此后的80年里,這部作品被國內外各種院團,以各種藝術形式,無數次搬上舞臺。時至今日,這部標志著中國話劇走向成熟的里程碑式的作品,依然保持著它鮮活的生命力。
上世紀30年代,一個悶熱的夏天,23歲的曹禺在北平清華園圖書館二樓的閱覽室里,忘情地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劇作《雷雨》。他不曾想到,這部傾注了他5年心血,完成后被他隨手交給童年好友靳以的作品,不僅讓他聲名鵲起,更成為中國話劇走向成熟的里程碑。
假如1933年的冬天,巴金沒有搬到那個小院……
“假如1933年的冬天,巴金沒有搬到那個小院,如果他沒有精力去編《文學季刊》,抑或他沒有打開那個抽屜……那么,《雷雨》的命運可能會有一些變化!睉騽≡u論家童道明口中的故事,是一段流傳已久的佳話。
1933年9月,巴金從上海來到北平,和鄭振鐸、靳以在三座門4號的僻靜小院籌備《文學季刊》。而曹禺的《雷雨》劇本就放在靳以的抽屜里。之后,靳以偶然對巴金談起這個劇本,巴金便從抽屜里翻了出來,看過之后,主張馬上發(fā)表。
巴金在《蛻變·后記》中這樣回憶他讀《雷雨》時的感觸:“我感動地一口氣讀完它,而且為它掉了淚。不錯,我落了淚,但是流淚以后我卻感到一陣舒暢,同時我還覺得一種渴望、一種力量在我身內產生了。我想做一件事情,一件幫助人的事情,我想找個機會不自私地獻出我的微少精力!
1934年7月,《雷雨》在《文學季刊》上發(fā)表!鞍徒鹨詿o私真誠之心發(fā)現了《雷雨》,并以此開始了他與曹禺兩個人歷時半個多世紀的友誼,這是20世紀中國文化史上光彩奪目的一章!蓖烂髡f。
僅北京人藝就演了550余場
《雷雨》發(fā)表后近一年,才以中華話劇同好會的名義在東京神田一橋講堂進行了首次公演。之后的70余年里,這部作品被國內外各種院團,以各種藝術形式,無數次搬上舞臺。其中,北京人藝就先后上演過3個版本的《雷雨》,演出共計550余場。
曹禺之女萬方“從還看不懂故事的年紀就開始看《雷雨》的演出”,她已記不得看過多少個版本!半S著我自己的成熟,對劇本的理解也發(fā)生著一種意想不到的情感回音。此前,我覺得自己甚至和劇中人成了老熟人,別說不想改,就是看都有點懶得看了。但看過王斑演的北京人藝的第三版《雷雨》之后,我覺得特別新鮮,甚至哭了。從那時起,我開始想創(chuàng)新的問題,而在我修改的過程中發(fā)現,《雷雨》是一個寶藏!
北京人藝院長任鳴平生讀的第一個劇本就是《雷雨》!1978年,我中學畢業(yè)后想考中央戲劇學院,備考時最先讀的3個劇本是曹禺先生的《雷雨》、《日出》和《北京人》。進中戲學習后,老師分析的第一個劇本也是《雷雨》!
看過眾多版本的《雷雨》演出,任鳴對其中兩場印象極深!耙淮,是一些初一學生演的《雷雨》,雖然只有40分鐘,但我特別驚訝,學生們真太了不起了;還有一次,是在一個偏遠旅游城的土臺子邊,我看到一則廣告,上面寫著‘下午兩點半演出《雷雨》第二幕’!独子辍凡粌H專業(yè)院團能演,業(yè)余劇社也能演,甚至學生都能演,一個劇作有如此強大的生命力,足以說明《雷雨》的偉大!
中國國家話劇院副院長查明哲不僅執(zhí)導過《雷雨》,還曾飾演過周沖。“1976年,我在安徽省合肥市文工團工作,我那會兒還不是導演,是青年演員。我記得我們團演《雷雨》這個戲連演了78場,非;鸨。我在劇中演二少爺周沖。直到今天走在合肥的街頭,還有人跟我打招呼時叫我‘二少爺’,當年還有姑娘看了戲給我寫的情書我也珍藏著。我覺得《雷雨》真的是一個寶藏,所以我們今天應該富礦富開,這是一部奠基中國話劇的永恒作品,寫出了對人類缺陷的苦苦思索和對人類境遇的思考,帶著悲憫的情懷,而這種情懷對中國人來說太重要了!
曾被誤讀:“一首詩”成了“社會問題劇”
戲劇評論家鄒紅認為,《雷雨》自首演之日起,就被從內容、表現技巧和劇場效果3個方面誤讀了。“我們從《雷雨》的演出史可以看到,《雷雨》從一開始就是被人們當做社會問題劇來接受。在日本和國內演出的成功,是一種建立在誤讀基礎上的成功。東京首演結束后,當時的導演吳天、杜宣等給曹禺先生寫信,把《雷雨》看做社會問題劇,盡管曹禺先生在回信中對此持不同意見,明確稱‘我寫的是一首詩,絕非一個社會問題劇’,但演出者顯然沒有接受這一意見。那么《雷雨》在國內上演后,觀眾的看法大體也是這樣。”
學者解璽璋說,《雷雨》的故事是一個悲劇,而這個劇本的經歷也算是悲劇。“從《雷雨》劇本呱呱問世那天,可能就被當時的左翼思潮給綁架了,他們從繁漪這個女性形象入手,作為一個女性自由靈魂來歌頌,事實上是對這個劇本的誤讀。所以,當年曹禺曾在《人民日報》上對《雷雨》這個劇本做過檢討,而舞臺劇的形式也無疑是按照左翼思想邏輯來處理的,這可能根本不是曹禺想去描寫的東西。多個演出版本去掉了該劇的序幕和尾聲,并糾纏于魯大海這個角色,這都不是曹禺的本意。今天,我們用創(chuàng)新的眼光去排演《雷雨》,也許是找到了這部戲回來的路!
經典該怎樣創(chuàng)新
正如解璽璋所說,有關《雷雨》的創(chuàng)新和改編從未停止,刪去魯大海、恢復被砍掉的序幕和尾聲、以周樸園的視角講述故事……從來沒有一出戲引起過如此之多的改編爭論。
對于《雷雨》的創(chuàng)新,文藝批評家何西來主張,改編要懷著敬畏之心。“不管你是導演或是演員,一定要懷著敬畏的心情來理解你所重新創(chuàng)造的這個劇本和塑造的角色,你要注入你的情感,投入你的生命,讓你的脈動和劇作家的脈動協調一致,你的創(chuàng)造才有可能成功。更不能夠以時代和環(huán)境變了為由隨便亂來,這既是對劇作家的不尊重,也是對我們這個時代的不尊重!
鄒紅則以《雷雨》為例,為當下劇作家創(chuàng)作新經典指點了迷津。“《雷雨》在戲劇結構、沖突設置以及人物刻畫和語言運用等方面都達到了非常高的造詣,絕非淺嘗輒止能夠企及的。如果當下的一些先鋒前衛(wèi)的劇作家肯像當年曹禺那樣,真正對西方現代派戲劇下一番功夫,領悟其精神,而不僅是學其皮毛,同時真正與中國當下社會時代結合,才有可能成就新的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