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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魯吉亞前總統(tǒng)、原蘇聯(lián)外交部長愛德華·謝瓦爾德納澤7月7日去世,享年86歲。謝瓦爾德納澤曾4次訪華,為中蘇關系正;鞒隽素暙I。CFP供圖(資料圖片)
7月8日,謝瓦爾德納澤的新聞發(fā)言人瑪麗娜·達維塔什維利對媒體透露,7月12日,謝瓦爾德納澤的遺體將被安放在第比利斯市中心一教堂內(nèi),供民眾與其進行最后的告別,而謝瓦爾德納澤的葬禮將于7月13日舉行。遵照謝瓦爾德納澤的遺囑,他將被安葬在妻子墓地的旁邊。屆時將有來自其他國家的代表團參加謝瓦爾德納澤的告別儀式。
“高加索白狐”真的離去了
2003年11月25日,還在外高加索工作的記者在《中國青年報》發(fā)表過一篇“國際觀察”,題目叫《美俄漠視“高加索白狐”的離去》。在那場被稱為“玫瑰革命”的事件后,曾幾經(jīng)大難而不死的“高加索白狐”謝瓦爾德納澤最終未能力挽狂瀾而黯然離去。
打那以后,謝瓦爾德納澤便漸漸地淡出了人們的視線。2004年10月20日,他的妻子因病去世,剩下他一人獨居在第比利斯市東郊的“科爾察尼西”國賓館的一棟二層小樓內(nèi)。之后,偶爾還有一些關于他的消息,比如他于2006年出版了個人回憶錄《對過去和未來的思考》,而2007年傳出消息稱老謝家里的電費、燃氣費和水費欠費總額已達5000多美元,如此種種。不過,還是有許多美歐的記者跑到謝瓦爾德納澤那里挖掘他的“新聞價值”——畢竟作為“冷戰(zhàn)”終結和蘇聯(lián)解體的親歷者、推動者,他經(jīng)歷了太多人們感興趣而又不知真相的事件……
十多年后,在一個尋常的下午,謝瓦爾德納澤徹底地離開了。2014年7月7日,記者看到了一條簡短的消息:“俄羅斯多家媒體報道,前蘇聯(lián)外長、格魯吉亞前總統(tǒng)愛德華·謝瓦爾德納澤逝世,享年86歲!焙髞碛植閷,一位名叫瑪麗娜·達維塔什維利的發(fā)言人證實,謝瓦爾德納澤在長期患病后,于當?shù)貢r間7日12時在第比利斯去世。
復雜人生引來眾人悼念
此消息證實后,俄總統(tǒng)普京于莫斯科時間7日13時向謝瓦爾德納澤的孩子發(fā)去唁電。據(jù)俄總統(tǒng)網(wǎng)站公布的唁電顯示,普京稱,謝瓦爾德納澤“一生經(jīng)歷了許多重大而富有戲劇性的事件,在蘇聯(lián)和格魯吉亞的劇變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作為一名卓越的政治和國務活動家,關于他的記憶會保留在我們國家的許多人心中”。
而前蘇聯(lián)領導人戈爾巴喬夫接受莫斯科回聲電臺采訪時說:“我們曾是朋友,我對他的離去感到非常遺憾,他是一位非凡、有才華的人。他善于與各種人打交道,具有鮮明的特性和格魯吉亞人的氣質(zhì)!彼麑@名當年的部下不吝溢美之詞,稱謝瓦爾德納澤在自己執(zhí)政期間在外交領域推行改革作出了卓越貢獻。
聯(lián)合國秘書長潘基文也通過其發(fā)言人對謝瓦爾德納澤逝世表示“悲痛”,并對謝瓦爾德納澤予以積極評價。潘基文表示,謝瓦爾德納澤在擔任蘇聯(lián)外長期間,在國際舞臺作出過重要貢獻。潘基文說,謝瓦爾德納澤曾努力彌合冷戰(zhàn)期間的分歧,包括支持聯(lián)合國的核裁軍進程。他還表示,謝瓦爾德納澤在擔任格魯吉亞總統(tǒng)期間,正是格魯吉亞獨立后面臨挑戰(zhàn)的年月。
主張恢復“絲綢之路”
記者在外高加索工作期間,曾兩次采訪過謝瓦爾德納澤。第一次是2002年8月12日,他時任格魯吉亞總統(tǒng)。謝瓦爾德納澤在總統(tǒng)辦公室接受了記者的獨家采訪,就中格關系、格俄關系、格美關系、地區(qū)局勢等國際問題以及“白狐”的綽號、個人生活等讀者關心的問題回答了記者的提問。整個采訪進行了近1個小時。在采訪時,謝瓦爾德納澤時而緊鎖眉頭,時而開懷大笑,時而若有所思,時而情緒高昂。在采訪過程中,記者感受到了謝瓦爾德納澤作為政治家的智慧和幽默。
在那次采訪中,謝瓦爾德納澤說:“中國有著悠久的歷史和獨特的文化,她的歷史和文化總能引起我極大的興趣。1993年,我曾對中國進行正式訪問,會見了中國的領導人。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我們國家最困難的時刻,中國是第一批向我們伸出幫助和合作之手的國家之一。我很自豪,我在任蘇聯(lián)外長時,為當時北京與莫斯科關系的正;鞒隽俗约旱呢暙I。我曾到過中國多次,其中最讓我難忘的是與鄧小平的會見,至今我還清晰地記得他當時充滿智慧的話語:‘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應該如何具體改善我們的雙邊關系。但是,我清楚,我們必須要改善我們的關系,這是主流方向!
謝瓦爾德納澤在接受采訪時強調(diào):“格魯吉亞在地理位置上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它是東西方聯(lián)系的關鍵一環(huán)。許多歐洲向中亞運送的物資都通過格魯吉亞的港口。實際上,‘絲綢之路’一直都在運行著。我很高興,早在上世紀90年代初,在我還是蘇聯(lián)外長時,在不同場合我都多次強調(diào)過恢復‘絲綢之路’的重要性。我們主張恢復‘絲綢之路’就是要早日實現(xiàn)該地區(qū)的和平與穩(wěn)定。同時,各方在該地區(qū)的合作又將賦予格魯吉亞新的地緣政治意義,這將是格魯吉亞獨立自主的保證!
懷念“蘇聯(lián)外長”那五年
也是在那次采訪中,謝瓦爾德納澤回憶道:“我很自豪,我作為蘇聯(lián)外長在莫斯科工作了5年多。在這5年里,世界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在這5年里,我們推倒了柏林墻,推動了東西德的合并,我們實現(xiàn)了從阿富汗和東歐一些國家的撤軍等。我有機會為莫斯科和北京關系的正;ぷ。那段時間對于格魯吉亞,對于亞洲,對于歐洲,對于整個世界都是一段‘好日子’,我們結束了‘冷戰(zhàn)’。我與我蘇聯(lián)的同事和西方的同事共同努力,結束了‘兩極世界’。”
記者問他:“人們喜歡稱您為‘白狐’,您自己喜歡這個綽號嗎?”對此他回答道:“政治家應該是專業(yè)的,其他都是主觀的東西,特別是對政治的領悟力!缀@個綽號是葉利欽給我起的。葉利欽是第一個叫我‘白狐’的,然后其他人也學著叫起來,就這樣傳開了。我不能說我喜歡這個綽號,這是葉利欽的‘杰作’。有些人說,謝瓦爾德納澤是狡猾的,F(xiàn)在的‘狡猾’已經(jīng)是另外的涵義。如果你是誠實的,你是正確的,你執(zhí)行的是‘道德政治’,那就不需要什么狡猾了。我認為,如果一個人受過教育,就沒有什么必要去欺騙別人,更何況是政治家,是一個國家的領導人。格魯吉亞人民在1992年、1995年、2000年3次選擇了我,這已經(jīng)說明了問題!
“政治中沒有偶然的事情”
很顯然,那時的謝瓦爾德納澤對自己的民眾支持率十分自信。但好景不長,在2003年11月,格魯吉亞進行議會大選,反對派以當局在選舉中舞弊為由,拒絕承認選舉結果并組織大規(guī)模示威游行,逼迫謝瓦爾德納澤辭職。2004年1月6日,記者第二次采訪“老謝”,這是他自2003年11月23日辭職后首次接受中國媒體的采訪,采訪共持續(xù)了1小時20分鐘。
我問他:“如何評價自己在格魯吉亞歷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他回答道:“如果從整體上評價我在格歷史上的地位和作用,那需要很長時間。我將花上半年至一年的時間寫好回憶錄,向大家詳細描述近20~25年來我所見、所聞、所經(jīng)歷的往事,這肯定是一本內(nèi)容豐富而有意思的書。此前,我讀過里根、老布什等許多名人的回憶錄,我在回憶錄中將告訴讀者蘇聯(lián)時期所發(fā)生的一些事情以及一些歐洲事務的原委!
他強調(diào):“至于如何評價我在格魯吉亞歷史中的地位。你應該知道,我當時返回格魯吉亞并不是完全自愿的:格內(nèi)戰(zhàn)仍在持續(xù),以俄羅斯為靠山的阿布哈茲和南奧塞梯正在鬧分裂,國內(nèi)百廢待興,上至議會、政府,下至學校、社團、企業(yè),都處于混亂狀態(tài);氐降诒壤购,我在街上和老百姓交談時曾說過:‘正常人是不會回來的!谌哪陜(nèi),我們成功地建立了獨立、民主的國家,實現(xiàn)了社會的穩(wěn)定,開始了政治、經(jīng)濟、人權領域的改革,為未來的發(fā)展和復興奠定了基礎。而今,格魯吉亞年輕領導人完全可以在這個基礎上振興格魯吉亞。如果他們真有才能,就應在兩三年內(nèi)讓格魯吉亞變個樣兒!
當記者再次向他提及他在第一次采訪時所說的“道德政治”時,他說:“有人把發(fā)生的這一切稱之為什么‘玫瑰革命’!其實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兒。那些人只是在騙人罷了,他們出錢,發(fā)布假消息,等等。”而當我追問“‘玫瑰革命’是偶然的,還是必然的”時,他遲疑片刻后猶猶豫豫地答道:“怎么回答你呢?實際上,偶然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在政治上也沒有什么偶然事件。此前,我們自己可能疏漏了什么事情?赡苁怯惺裁词虑槭杪┝!我們當時應認真琢磨一下,那些年輕人到底在干什么,想要達到什么目的。我認為,從整體上講,所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必然的!
毀譽參半的人生
對于謝瓦爾德納澤的人生,不同人有不同的理解,俄羅斯和格魯吉亞媒體對他也是褒貶不一。格魯吉亞一位記者稱:“謝瓦爾德納澤的去世代表一個時代的結束。爺爺、白狐、國家領導人、外長、先生……人們對他有各種各樣的稱呼,也有著各種各樣的態(tài)度!倍砹_斯媒體的一篇文章提出了這樣的問題:“白狐:是拯救者還是叛徒?”俄羅斯政治評論家馬爾格多諾夫則認為:“謝瓦爾德納澤是一個生命,多個簡歷!薄案耵敿獊喰侣劇本W(wǎng)站則分析道:“他在外國比在自己的祖國更有知名度!
回顧謝瓦爾德納澤86年的人生之路:從大國外長到小國總統(tǒng),從柏林墻的倒塌到中蘇關系的破冰,從外高的“民主燈塔”到獨聯(lián)體“顏色革命”的發(fā)源地,從民主榜樣到下臺總統(tǒng)——他的一生充滿爭議。他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但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他改變了國際格局,但改變不了自己的結局;他參與結束了世界上的冷戰(zhàn),但無力制止自己國土上的熱戰(zhàn);他開啟了蘇聯(lián)的民主化進程,最終被格魯吉亞的民主化趕下臺;他信奉“道德政治”,卻被美俄出賣。
當年把謝瓦爾德納澤趕下臺的格魯吉亞前總統(tǒng)薩卡什維利曾這樣評價這位老人,他說,“歷史會仁慈地評價他的”。現(xiàn)在想來,他的話有幾分道理。
本報北京7月10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