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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濤現(xiàn)任空軍第一航空學院(以下簡稱“一航院”)學兵隊副大隊長,副團職干部。此前,他是該院學員隊隊長,正營職干部。去年,黃濤從正營職提拔為副團職時,“沒找一個人,沒送一分錢”!霸蹅円粋師級院校,調(diào)個副團是很難的!痹撛涸簞詹扛辈块L樊建成給記者解釋說。
在一航院采訪一圈下來,記者發(fā)現(xiàn),黃濤為了升職要“找人、送錢”還真不好辦。
一航院是一所全機種全專業(yè)培養(yǎng)航空裝備保障人才的院校。全院共有教職員工1000多人,現(xiàn)任院長張建華、政委劉國華都是2005年上任的。
現(xiàn)在,不少在該院工作多年的人回憶說,一航院的變化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首先是學院“一直都有”的常委小灶“沒有了”,學院常委與教職員工在同一食堂排隊打飯。“開始大家還不習慣,一扭頭,院長政委排在自己后邊兒吶,趕緊讓。院長政委就擺手,說按順序來。久了,大家就習慣了!币晃辉簷C關干部告訴記者。
“最大的變化還是在選人用人上!币缓皆旱摹袄先恕闭f。
新班子2005年上任后,就著手制度建設,《黨委議事規(guī)則》、《加強師團領導干部管理教育措施》等措施陸續(xù)出臺。制度有了,“但全院人都在看院領導怎么做”。
從2007年起,一航院開始實行團職干部預提對象黨委全體委員實名推薦制度。具體操作方法是:如今年預備提拔3名團職干部,那么全院30多名黨委委員均需實名推薦3名候選人,再由院干部科統(tǒng)計票數(shù),推薦票數(shù)沒過三分之二的,不能納入提升范圍。
記者問學院政委劉國華:這樣推薦的人選與院領導心目中的人選不一致怎么辦?劉政委說,學院就那么大,你平時干得怎么樣,領導看得清楚,大家也看得清楚。制度實行這些年下來,上下認識基本一致。
2009年,總政出臺《軍隊干部選拔任用工作程序規(guī)定》規(guī)范后備干部選拔工作后,一航院將這套實名推薦制度與之相銜接,在實施中,還探索出一些“堵漏洞”的方法。
剛剛實行后備干部選拔制度時,一航院把后備干部的推薦時間定在每年的院全委會之后,而全委會的召開時間基本固定在春節(jié)前。一年下來,“摸到門路”的“聰明人”就在學院召開全委會前到有推薦權的干部家“串門兒”,“拎點兒煙啊酒啊的小禮品,先說拜年話,再說拜托話”。
“這個苗頭剛出現(xiàn),院領導就發(fā)現(xiàn)了。我和院長一商量,就把后備干部的推薦時間由固定改為隨機。這樣讓那些想‘做工作’的人沒空子可鉆!眲⒄嬖V記者。
可想而知,在這樣的制度設計和嚴格執(zhí)行之下,黃濤要靠“找人、送錢”來獲得提升“基本不可能”。
作為知識分子密集型單位,一航院教職員工中,專業(yè)技術干部占到70%多,各類專家的遴選和專業(yè)技術職務的晉升也是大家“極其關注的敏感話題”。對此,該院還是采取“以公開化敏感”的辦法,組建由院領導、學院專家、系專家、教研室、學員組成的五方評價體系,并在此基礎上成立專家組。評審對象如對評審結果有異議,由專家組給予說明解釋。
“去年,經(jīng)專家組評審,確定我們系一個教員轉業(yè),該教員對此不服,稱要上訪。我說行,你把上訪的理由談談,咱們一條一條對照檢查一下。結果一對照檢查之后,他自己說不上訪了。”該院基礎部航空維修工程管理教研室教授段德福說,有了精、準、細、嚴的教員考評標準,你教得好不好,“大家一目了然”。
軍隊的干部部門與地方組織部門一樣,被公認是“有實權”“也難干”的部門,但一航院的干部科長張發(fā)提說他這個干部科長干得“省心又舒心”,因為院長、政委這些主要領導在“人事”這個最敏感的問題上不“交待”事兒,“不打招呼”,不要他去“運作”。
據(jù)介紹,自2006年以來,一航院調(diào)整使用團以上干部208名,教員提前晉級67名,教員職稱評定150名,留校學員41名,選取士官160名,普遍得到群眾公認,沒有“殺出過一匹黑馬”。“有了制度關鍵在遵守,遵守制度又關鍵在主要領導。主要領導帶頭遵守了,其他就好辦了!痹撛汉娇諜C械工程系政委賴仲鵬說。
一個單位,無論大小,最大的權力莫過于“人權”和“財權”,而“財權”又主要分布在工程建設、大宗物資采購上。一航院規(guī)定:通用物資兩萬元以上、專業(yè)物資5萬元以上均需向院常委會申報研究,并進行招投標。
陶應東現(xiàn)任學院航空儀電工程系學員十三隊教導員,他去年還是學院紀檢干事,他說當紀檢干事“既很輕松又很不輕松”。
“很輕松”是指在工程建設、物資采購這些“涉錢”問題上,院領導班子內(nèi)部有“約法三章”:常委個人不授意、家屬子女不參與、親戚朋友不介入,同時有《財務管理規(guī)定》、《工程招(投)標管理辦法》等10余個“可操作性很強”的規(guī)范性制度措施。近年來,學院實施工程建設和物資集中采購幾百項,金額近兩億元,沒有一名常委“插手”。因此,一航院從2005年至今,“紀委沒辦過一起案子”,在空軍沒有一封告狀信,連續(xù)多年無信訪積案。
“很不輕松”是指紀委的日常監(jiān)督任務很重,“去年一年院紀委參加監(jiān)督的招投標就有138個”,涉及金額最高600萬元、最低5萬多元。陶應東介紹說,一航院的招投標除需求方、承辦方外,監(jiān)督主要由專家組、財務、紀檢3個方面組成。三者中,專家組起決定作用。
“如去年最低的那個5萬多元的標是買電腦”,購買方提出需要什么功能的電腦后,這個要求是否合理,市場上什么品牌的電腦既符合要求又價格合理,買回來的電腦質(zhì)量是否合格,都由專家組投票確定并驗收。而專家組的產(chǎn)生是招投標前40分鐘,在各方監(jiān)督下,從院專家?guī)炖镫S機抽簽確定的。被抽中的專家要換新手機號碼,新手機號碼只有院紀委掌握,“盡最大可能預防作弊”。如果發(fā)現(xiàn)有問題,就有可能廢標,“近兩三年來,我們就廢了5個標。”陶應東說。
5月中旬,記者正在該學院采訪時得到消息,由空政干部部、紀檢部、空后財務部、空軍審計局聯(lián)合組成的工作組對該院院長、政委進行為期一周的在職審計后,兩人的結論均為“優(yōu)秀”。“這次審計,把2008年以來的所有賬目都翻了個底兒朝天!眲⒄瘜τ浾哒f。
“你們這樣嚴格,會不會得罪人呢?”記者問。
“我認為不會。長期堅持這樣做,群眾反而會佩服你,認為你就是這樣的人。”院長張建華回答。
“你們制定這么多的條條框框,不是把自己的權力削弱了嗎?不是自己把自己限制住了嗎?”記者問。
“限制權力是對我們的保護!睂Υ藛枺瑥堅洪L、劉政委的答案高度一致。
“我們搞制度建設就是要把權力分散開來,分成多個節(jié)點,各管一段,防止權力高度集中!睆堅洪L說,在一航院,院領導不能直接批錢,“發(fā)票到我手上至少已經(jīng)過了四五關”。
對記者“你是否擔心這一屆班子卸任后有些問題會反彈”的提問,劉政委認為“在現(xiàn)在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不會反彈。而且,這些制度在一航院實施了9年,大家都習慣了,已經(jīng)形成氣候”。他說他“對學院的未來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