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在空中俯拍的“集團部落”。圖片選自《東北抗日聯(lián)軍》（光明日報出版社）

　　1938年初，日偽軍開始對活動在饒河、虎林、撫遠等縣的東北抗聯(lián)第7軍進行瘋狂“討伐”，企圖壓縮我抗日游擊根據地。而第7軍采取靈活機動的游擊戰(zhàn)術，巧妙與敵周旋，相機殲敵，有力地粉碎了日軍的“討伐”惡行。

　　7月，為協(xié)助駐饒河大頂子山后佛壽宮2名偽軍士兵嘩變，第7軍派出幾名戰(zhàn)士打入該地偽軍，里應外合，一舉將佛壽宮攻克。此戰(zhàn)，共繳獲輕機槍2挺、馬槍66支、子彈1萬余發(fā)及大量物資。8月，第7軍利用繳獲的武器在小別拉坑密營成立了少年連，下轄2個排，共40余人，直屬軍部。其成員年齡最大的18歲，最小的僅有13歲，是名副其實的“娃娃兵”。

　　9月26日，第7軍接到地下聯(lián)絡員樸永山送來的情報，獲悉日軍一名高級軍官將由撫遠乘船順烏蘇里江南下至饒河境內的小佳河，前來視察“集團部落”建設情況。此時，部隊主力遠在同江、撫遠、富錦、虎林一帶，軍部密營設在老鷹溝，駐地僅有軍部直轄警衛(wèi)連和少年連。接到這一情報后，第7軍代理軍長崔石泉和從同江返回軍部匯報工作的第1師副師長姜克智立即召開會議，決定由姜克智任總指揮，率領軍部警衛(wèi)連，在撓力河畔的西風嘴子伏擊該股日軍。部隊指戰(zhàn)員得知將要執(zhí)行伏擊任務后十分興奮，少年連更是主動請纓。本著鍛煉部隊的原則，軍部最后決定以警衛(wèi)連戰(zhàn)士為主力，吸收部分少年連成員，組成一支精干的隊伍，參加此次伏擊戰(zhàn)。

　　西風嘴子其實是一個小山包，位于饒河縣撓力河下游，東西寬400多米，北接撓力河，西臨蛤蟆河，南接完達山余脈，是撓力河主航道的必經之路。其所接河段撓力河為烏蘇里江左岸較大的支流之一，流經三江平原腹地。它河道狹窄、九曲回腸，有的河段幾乎變成“之”字形，河岸兩側叢林茂密、草木蒼翠，是打伏擊戰(zhàn)的理想地段。

　　時不我待。立下戰(zhàn)斗決心后，第7軍代理軍長崔石泉、第1師副師長姜克智立即率軍部警衛(wèi)連及少年連一部，在密林中急行軍20多公里，連夜趕到目的地西風嘴子�？僧�?shù)貪O民卻告訴他們，日軍已乘汽艇溯流而上。鑒于這種情況，部隊迅速選擇有利地形，在北山頭和兩側山坡構筑工事、挖好掩體，擬在日軍返回時進行伏擊。

　　原來，這名所謂的“日軍高級官員”就是日軍少將日野武雄。日野武雄曾參加過日俄戰(zhàn)爭，“九一八事變”后在偽滿洲國軍政部任職。1932年，曾組建“游擊討匪隊”，殘酷鎮(zhèn)壓抗日武裝。而后，任日軍騎兵少校，瘋狂“討伐”東北磐石、樺甸、敦化、安圖等地的抗日武裝，雙手沾滿了抗日志士的鮮血。1938年5月，他因“剿匪有功”，晉升少將。

　　9月27日，日野武雄帶領39名官兵，乘汽艇溯撓力河而上，經西豐、小佳河和大佳河，視察設在附近的“集團部落”。“集團部落”是日軍關東軍推行治安肅正計劃的一項重要內容，其目的是切斷人民群眾與抗日武裝的聯(lián)系，嚴格控制民眾，防止抗日武裝力量擴大�！凹瘓F部落”四周掘溝注水，溝旁修筑高墻，墻外圍設鐵絲網，四角筑有炮樓，安插警察、特務監(jiān)視，部落只設1個出入口，進出均要出示居住證明并搜身檢查。在部落中央，日偽軍設有軍警派出所和村公所，用以監(jiān)視群眾和脅迫群眾參加反動組織協(xié)會。部落的住戶少者三五十戶，多者百戶，都是在日偽軍的暴力手段下，被迫離開世代耕種的土地與家園，遷居到這里的，而原有村莊皆被日偽軍焚毀，拒遷居民皆被殺害。據統(tǒng)計，至1937年，全東北因“集團部落”而受害的人數(shù)達500萬人。

　　28日，日野武雄視察完畢后，乘坐汽艇由小佳河駛入撓力河，準備經烏蘇里江返回撫遠。汽艇一路暢通無阻，直奔西風嘴子而來。10時左右，汽艇“嗡嗡”的馬達聲由遠而近，徹夜未眠的東北抗聯(lián)將士頓時倦意全無，立刻做好伏擊準備。此時，毫無察覺的日野武雄正站在汽艇的甲板上，手舉望遠鏡巡視四周。警衛(wèi)連和少年連指戰(zhàn)員的槍口則緊緊瞄準敵人，隨著汽艇的前行而緩緩移動。當汽艇距離伏擊陣地僅幾十米時，姜克智副師長一聲令下：“打！”警衛(wèi)連和少年連突然向汽艇猛烈射擊。一時間槍聲大作，子彈如雨，日野武雄和幾名隨從當場斃命。日軍頓時大亂，倉皇應戰(zhàn)。隨后，日軍舵手也被擊斃，汽艇擱淺，還擊聲漸漸停止。戰(zhàn)士們用槍對準汽艇，高呼：“繳槍不殺！”四周一片靜謐。機槍繼續(xù)掃射后，姜克智下令停止射擊。戰(zhàn)士們再次高呼“繳槍不殺”后，仍未得到回應，便由兩名戰(zhàn)士借到一艘漁船，劃船徑直登上汽艇，只見船艙內外遍地敵尸。兩名戰(zhàn)士風趣地描述道：“光有睡覺的，可沒有喘氣的”。隨后，姜克智和戰(zhàn)士們一起登艇打掃了戰(zhàn)場，一名戰(zhàn)士還將寫有“警告小鬼子，這就是日本侵略者的下場”字樣的紙條貼在了舵樓上。整個伏擊戰(zhàn)僅耗時幾十分鐘，便勝利結束。戰(zhàn)后，第7軍警衛(wèi)連和少年連迅速撤離戰(zhàn)場，繞道安全返回軍部密營。

　　西風嘴子伏擊戰(zhàn)，全殲日軍少將日野武雄以下39人，繳獲輕機槍1挺、步槍27支、子彈4000余發(fā)、望遠鏡1副。此戰(zhàn)，東北抗聯(lián)第7軍創(chuàng)造了以零傷亡全殲日軍的輝煌戰(zhàn)績，是1938年第2路軍取得的重大戰(zhàn)果之一。日野武雄也成為東北抗聯(lián)成立以來所被擊斃的第一個日軍少將。日野武雄的斃命給予日軍很大震動。日軍隨后在10月2日的偽滿《大同報》上哀嘆道：“滿洲國防將星隕落一個”。與之相反，此戰(zhàn)極大地鼓舞了當?shù)孛癖姷目谷諢崆椋瑬|北抗聯(lián)第7軍是“天兵天將”神出鬼沒、英勇抗日的事跡，迅速在北滿大地上廣為傳頌。

　�。ㄗ髡邽榈诙诒笓]學院軍隊政治工作理論教研室教員、軍事科學院軍事歷史和百科研究部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