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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文化”之殤
//agustinmoreno.com2014-06-30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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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是漸進性。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第一,從行為到心態(tài)再到制度!翱煳幕逼鹩谇嗥贾_始只是在做某事上求快,隨著一個一個快速行為的累積,人的心態(tài)漸漸也發(fā)生了變化,不管做什么事,都想方設法快一些,再快一些,形成事事爭快的定勢。這種求快的心態(tài)又逐漸由己而人,推而廣之,“快”不再只是隱匿于人們心中的自我節(jié)律,而是登堂入室,成為寫在紙上掛在墻上的管理和治理的硬性約束。翻看近30年的規(guī)章制度和各地領導講話,不難發(fā)現,各種“快”的表達詞匯步步升級,一個比一個給力。第二,從單項到局部再到整體。一開始只是局限在某些特定的單項工作,進而就擴展到越來越多的領域,直到流布整個社會,形成濃厚的“快”的氛圍。現在,吃的是快餐,喝的是速溶飲料,學習是速成班,就連愛情也追求速配、閃婚。第三,從物質到精神再到文化。“快”最初的表現形式多為物質性,比如項目的快速推進,經濟增長的幾何式遞增;漸漸地,這種“快”浸潤到人的大腦,進入精神層面,越來越多的人在追求財富時繃緊神經,只爭朝夕。誰快誰就可能先富起來,誰快誰就可能先提上來,一部分人的自覺行為慢慢演繹成一個群體一個社會的生活樣法,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社會文化。

  一種文化的生成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人的大腦,又在不知不覺中左右人們的價值觀、人生觀和世界觀,如果不及早防備,就會出現“溫水煮青蛙”的后果,從這個意義上講,文化風險源是維護社會和諧需防范的四大風險源(其余三個是經濟風險源、社會風險源、政治風險源)中的最大風險源。

  五是非理性。置身在“快文化”的氛圍中,就像“身在廬山”的觀者,看不清本來面目,再加上對發(fā)展的饑渴和崇拜,人們對“快”常常表現出非理性的色彩。只琢磨快的速度,不考慮快的結果;只琢磨跟風趕潮,不考慮是福是禍。早在2005年,全國就有100多個城市提出建立“現代化國際大都市”的目標,30多個城市提出要建中心商務區(qū),至于什么是現代化國際大都市,要具備哪些條件,則考慮的不多。全國目前耗費巨資建有各類主題公園3000個,只有10%贏利,20%勉強維持,70%虧損。

  六是變異性。在通常情況下,快能節(jié)約時間,提高效率。古今中外對“快”的溢美之詞不絕于耳。但是超越限度的快,結果會發(fā)生質的變化。一塊石頭扔到水里會立即沉下,但如果改變它的運行速度,它就會浮在水面疾駛。《孫子兵法》說:“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勢也。”

  在社會學上,不當的速度也會導致質的變化,使結果南轅北轍。“過猶不及”、“欲速則不達”是古人經驗的總結。曹操急于成就統(tǒng)一大業(yè)最終敗走華容道,拿破侖急于進攻俄國遭遇另一個滑鐵盧。我國解放初期的“極左冒進”給我們留下了慘痛的教訓。

  本來人們追求“快”的唯一目的就是提高幸福指數,但現實中,人們發(fā)現,GDP的快速增長反而與內心的幸福感背道而馳。更令人擔憂的是,快文化使社會上一些人中彌漫著一股暴戾之氣,動輒惡言相傷,拳腳相向,甚至動刀子、潑硫酸,更甚者雇兇殺對手、殺朋友、殺父母。

  “快”有規(guī)律,“快”要適度,“快”須順勢。當快不快,必生懈怠;不當快而快,必受其害,結果會背離初衷,適得其反。

  “快文化”如何降溫退燒

  當“快”成為一種文化,其影響和作用就遠遠超出了“快”的應有之義,成為與“科學發(fā)展”相背離的一種社會現象!翱煳幕必酱狻

  首先,應弄清為何而快,為誰而快。《舊唐書》里有一句話“自古以來,國之興亡,不在積蓄多少,唯在百姓苦樂”。毫無疑問,“快”的出發(fā)點和落腳點應該是“人”,是“百姓苦樂”。“人”是任何社會存在的終極目標。因此,求“快”之道,必須圍繞四個“人”字展開。

  問題一:是不是為了“全體人”?在快的急行軍中,需要前行的不光是哪一部分人、哪一個群體,而是所有的人。決不能只顧自己跑得快,而將一部分人甩掉不管。

  問題二:是不是為了“多需人”?人是多需的,既要物質產品,又要精神產品,還要政治產品。只顧物質產品快速增長,只能形成一個“經濟人社會”,物欲橫流,人多趨利;只顧精神產品快速增長,只能形成一個“烏托邦社會”,虛無縹緲,空中樓閣;只顧政治產品快速增長,只能形成一個“政治人社會”,比如“文革”。因此,有失偏頗的快都是毫無意義的快,關鍵要看這個“快”是否扣緊了社會價值的正向度,是否契合了人類文明發(fā)展的航向,是否滿足了人們日益增長的多種需求。

  問題三:是不是為了“多代人”?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經濟增長速度世界第一,不可謂不快,但當中也存在對歷史、對現實和對未來的透支。如幾千萬年甚至上億年形成的自然風景遭到破壞,很難修復;如污染環(huán)境幾代人受害,過度消耗資源與子孫爭飯吃。因此,求“快”必須堅持全面協(xié)調可持續(xù)性,實現經濟發(fā)展和人口、資源、環(huán)境相協(xié)調。全社會都應思考一個問題,“今天我要快發(fā)展,我拿什么比明天”?

  問題四:是不是為了“具體人”?人,是具體的,而不是抽象的。“為人民服務”,“文革”時喊得最響,人人胸前都掛著這個牌子,但人民最得不到尊重,更何談服務。任何一項政策的設計都必須細化到不同需求的目標人群,不能籠而統(tǒng)之、大而化之、省略主體、虛化主體、空喊口號。

  其次,應在制度層面予以規(guī)正和約束。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特殊歷史背景下奉行的是“不爭論”原則,特別是在經濟發(fā)展上,只要能逮到老鼠,不管白貓黑貓都是好貓。這在特殊時期的正效應是十分巨大的。但由于基本制度缺失、制度供給不足和制度變遷中的路徑依賴等問題,給“快文化”的滋生、發(fā)展和盛行埋下了伏筆。因此,要從根本上消解“快文化”,必須從制度上予以規(guī)正和約束。

  一是把轉變經濟發(fā)展方式落到實處。經歷了30多年的高速發(fā)展,我國現代化“三步走”戰(zhàn)略成功走過兩步,在本世紀頭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已經“賽程過半”。可以說在“量”的問題上,我們有了一份漂亮的成績單,但是,在“質”的問題上,存在經濟增長的資源環(huán)境約束強化、投資和消費關系失衡、收入分配差距過大、資本主導勞動、科技創(chuàng)新能力不強、產業(yè)結構不合理、農業(yè)基礎仍然薄弱、城鄉(xiāng)發(fā)展、區(qū)域發(fā)展不協(xié)調、就業(yè)總量壓力和結構性矛盾并存、社會矛盾明顯增多等問題。今后,要實現質與量的統(tǒng)一、快與好的統(tǒng)一、物與人的統(tǒng)一、人與自然的統(tǒng)一,必須加快轉變經濟發(fā)展方式。

  二是建立一套科學的評價考核體系。如果仍然堅持“以快論英雄”,那么轉變發(fā)展方式注定是一句空話。所以,必須建立一套嚴格的評價考核制度,把快文化裝進“籠子里”,讓快文化在規(guī)定的邊界里運行。在新的評價體系中,應重新設計評價標準和考核內容,比如再也不能單純“以快論成敗”,而要以好為先,好中求快;再也不能老盯著GDP,而要關注HI(幸福指數)和HDI(人類發(fā)展指數);再也不能把基尼系數、恩格爾系數等涉及民生和公平的數據擱置一邊,而要作為預期性甚至是約束性指標硬性規(guī)定。黨的十八大以后陸續(xù)出臺了一系列政策,要求對不同地區(qū)的考核要采用不同的指標體系,尤其在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方面,要求實行責任終身追究制,這就從根本上抑制了“只要壘起金山銀山,哪管日后洪水滔天”的行為發(fā)生。

  三是分類指導。國家雖然已經在總體規(guī)劃中制定了優(yōu)化開發(fā)區(qū)、重點開發(fā)區(qū)、限制開發(fā)區(qū)和禁止開發(fā)區(qū)四大主體功能區(qū),但是多年形成的“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的慣性,仍在“激勵”著我們不少的干部。沒有條件為什么要硬上呢?顯然是違背自然規(guī)律和社會規(guī)律的事情為什么非要硬來呢?各級各地在規(guī)劃和部署工作時,需要的是因人制宜、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分類指導。

  四是以“科學文化”取代“快文化”。以科學發(fā)展觀為全部內容的“科學文化”就是消解“快文化”最好的鑰匙。但問題在于,很多人只是把科學發(fā)展觀作為一個“大容器”,什么東西都往里面裝,不論什么事情,只要穿上“科學發(fā)展”的外衣,就算“科學”了。事實上,這種語境下的所謂“科學發(fā)展”只是貼上一個“科學”的標識,形式“科學”了,內容上依然故我。現在需要做的是把科學發(fā)展觀由“大容器”變?yōu)椤斑^濾器”,所有的東西都要放到里面過濾一下。

  再次,進入小康時代應提倡慢生活。印第安人有一個觀點,肉身和靈魂腳步的速度有時是不一樣的,肉身走得太快,會把靈魂走丟。按照他們的信仰,如果連續(xù)三天趕路,第四天必須停下來休息一天,以免靈魂趕不上匆匆的腳步。中國人“一張一弛,文武之道”的生活哲學與這個故事異曲同工。老莊的清靜無為、道法自然蘊涵的是遵循自然節(jié)律的哲理。中國人請人吃飯,愛說“慢用”;吃完飯送客,愛說“慢走”。現在這些話成了單純的客套語,“慢”已經成了難得的奢侈。

  一應合理引導社會需求。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核心就是“中庸”,“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伊朗有一句諺語,“疾馳的快馬往往只跑兩個驛站,從容的驢子才能日夜兼程”。英國也有一句頗為相似的諺語“蒙蒙細雨能持久,暴風驟雨一掃即過”。這些諺語表明一個道理,慢些,就會更快;慢些,就會更遠,決不能用百米沖刺的速度去跑馬拉松。因此,要懂得用期望值管理,不應讓社會成員的胃口瘋長,不能什么都要跟國外比,應冷靜地面對美國人均GDP已達4萬美元,中國人均GDP只有幾千美元的現實。每個國人都應明白,“坐在寶馬里傷心地哭”是假幸福,“騎在單車上會心地笑”才是真幸福。各種媒體應切實擔負起修復大眾審美偏離的責任,引導社會理性客觀地追求,不能只講述功成名就后的風光無限,而應更多宣傳走向成功的努力、拼搏和艱辛;不能把那些一夜暴富、一步登天的個案大肆渲染,而應更多地關注那些憑借規(guī)定動作穩(wěn)扎穩(wěn)打的平凡百姓;不能只把鏡頭對準“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的城市,而應更多地聚焦“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鄉(xiāng)村。

  二應創(chuàng)造慢生活的寬松環(huán)境。一要建立并落實休假制度。美國總統(tǒng)每年都有法定的假期,《圣經》上說,上帝在第七天也是要休息的。我國雖然也規(guī)定了休假制度,但是真正執(zhí)行的寥寥無幾,大家最缺的就是時間,除了忙還是忙。各級政府和各類企業(yè)一定要把休假制度作為一種常設制度并堅決執(zhí)行。二要發(fā)展適合慢生活的舒適環(huán)境。目前全球共有25個國家140個城市建立了“慢城聯盟”,加入“慢城”必須符合世界慢城聯盟規(guī)定的“七大標準、四大前提、八條公約和五大行動準則”。他們共同的圖騰是蝸牛,慢城里的汽車限速為20公里,植物禁用農藥化肥。我國目前僅南京市高淳縣椏溪鎮(zhèn)符合要求,被批準加入聯盟。三要營造慢生活的氛圍。意大利一個慢調生活組織提議設立“國際慢調生活日(SLOWDAY)”。記者卡爾·奧諾雷向美國國會建議將每年10月24日命名為“官方無手表日”,號召人們扔掉鬧鐘和手表,找回那些被工作擠占掉的業(yè)余時間,尋求一種悠閑的生活方式,讓人們充分享受自由,享受高科技文明的便利,而不是做時間和技術的奴隸。

  一個全新的生活理念正在全世界悄然興起,這是被“快文化”壓得喘不過氣來的人類做出的行為反彈。如果說溫飽時代為了生存拼命求快,是情理之中,理所當然,那么在“生存”不成問題,“生活”成了問題的今天,再不惜一切求快,只會徒增社會病,降低幸福感!

  本文語粹

  ■快出政績,才能快速升遷,你要從長計議,很可能被淘汰出局,這就是造政績者的心理邏輯。

  ■應該堅守的東西、應該傳承的東西在當下“快文化”的沖洗下,已是鳳毛麟角。

  ■“快”已經不止是節(jié)約時間這個單純的理由,其背后有著更多的急功近利的目的;“快”已經不止是人們的生活節(jié)奏,而成為一種普遍流行的文化現象。

  ■省略過程的“快”一旦成為文化,社會自然會弄虛作假,破壞程序,不講規(guī)則,這是眼下中國人心浮氣躁的源頭。

  ■為了快出成果,移花接木,不“論”而文,此風已泛濫成災。

  ■吃的是快餐,喝的是速溶飲料,學習是速成班,就連愛情也追求速配、閃婚。

  ■在通常情況下,快能節(jié)約時間,提高效率。但是超越限度的快,結果會發(fā)生質的變化。

  ■在社會學上,不當的速度也會導致質的變化,使結果南轅北轍。

  ■決不能用百米沖刺的速度去跑馬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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