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話是開心鎖”。做人為官、處世交友,說什么話、怎么說話,大有學問。很多人說話喜委婉,認為委婉容易讓人接受。其實有時候,說話直截了當反而更好。
《圍爐夜話》有云:“同人聚處,須多說切直話,方見古風。”意思是說,在和別人相處的時候,應當多說切實而正直的話,這樣才能體現(xiàn)古代圣賢寬厚質(zhì)樸的風范。
明代御史張寬,性格耿直無偏私,敢于向皇帝當面直諫。當時總兵石亨受英宗朱祁鎮(zhèn)器重,封為忠國公,他驕橫跋扈,結(jié)黨營私,導致民怨沸騰。張寬不顧個人安危和得失,向英宗上書,當面直陳石亨的種種劣跡。有人問他:“子欲為逄、為干耶?”夏朝的關龍逄、商朝的比干都是直言進諫、無懼死亡的忠臣。張寬答:“吾非能為逄、干,而同腐卉草非志也!闭菑垖掃@種不愿與奸佞同流合污的耿直性格,使他敢于向英宗上書直言。而這次上書最終得罪了石亨,導致張寬遠貶海南,降職為安定縣令。有人問他:“無悔乎?”他正色道:“直言必直氣,直氣必直心,蹇蹇匪躬,何悔之有?”
言為心聲,直言者,心必清。張寬之所以被貶降職也絲毫無悔,就是因為他襟懷坦蕩、毫無私心,即使因此受到打擊,也不改直言本色。而石亨也終因權(quán)欲膨脹被英宗削官為民,治罪身死,印證了張寬當初上書時所說的話。
“君子直言直行,不婉言而取富,不屈行而取位。”直言常常不美,讓人聽之刺耳,但往往包含真知,促人猛醒。正因為直言之可貴,有識之士才會把直言者奉為摯友。
《三國志·吳書》記載了這樣一則故事,吳國徐原“為人慷慨有才智,性忠誠耿直”,經(jīng)呂岱向朝廷推薦而為官,后官至侍御史。呂岱偶有過錯,徐原不僅當面指出,甚至還當眾評論。有人偷偷地告訴呂岱,他感慨地說:“這就是我器重徐原的原因。 焙髞硇煸ナ,呂岱傷心地哭道:“以后還會有誰指出我的過失呢!”徐原敢于直言上級的過失和呂岱樂于接受批評的美德,被后人傳為佳話。
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然而歷史上,也不乏尸位素餐、唯唯諾諾的官員。他們長于察言觀色,揣摩心思,有時明知有錯也不敢說話。宋神宗時期的宰相王圭,“以其上殿進呈,曰取圣旨;上可否訖,云領圣旨;退諭稟事者,曰已得圣旨也”,被時人譏為“三旨相公”。明成化年間,宦官汪直專權(quán),以萬安、劉吉、劉珝三人為首的內(nèi)閣,一味“蒙恥固位”,遇事除了喊“萬歲”,沒有半點主張,被人謔稱為“紙糊三閣老”。當時的吏部尚書尹旻、戶部尚書殷謙、禮部尚書周洪謨、兵部尚書張鵬、刑部尚書張鎣、工部尚書劉昭,也因怕招惹事端而緘口如瓶、不敢直言,被諷為“泥塑六尚書”。這樣的官員,雖保全了一時的官位,卻為百姓所不齒,在史書上被人傳為笑談。
“貌言華也,至言實也,苦言藥也,甘言疾也!北M管說“切直話”有時難免要“唱黑臉”、得罪人,有時甚至遭到誤解和非議,但這是真心待人和幫人,是良好品德和高尚情操的具體體現(xiàn),最終也能經(jīng)受時間的檢驗、得到公正的評判。
“一言可以喪邦,一言可以興邦,只在公私之間爾!蔽覀凕h之所以能夠始終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很重要的一條,就是形成了一種講真話講實話的良好風氣。早在延安時期,毛澤東同志就在《反對自由主義》一文中,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明知不對,少說為佳;明哲保身,但求無過”提出嚴肅批評,實際上是對直言的提倡和鼓勵。陳毅元帥也曾寫下“難得是諍友,當面敢批評”的詩句。黃克誠同志素以胸懷坦蕩、敢于直言著稱。無論身居高位,還是身處逆境,他始終以捍衛(wèi)真理的勇氣,坦率直言。即便一生九起九落,也從不隨波逐流。有詩贊曰:“黨內(nèi)夸剛正,人推黃克誠! 他信守的原則就是,出以公心,言不及私。
直言不易,直言難求。提倡“說切直話”,并不是片面強調(diào)“一言不合就猛批”,也不是反對說話講藝術(shù),而是倡導以一種誠實的品格處世交友,不以甜言蜜語、阿諛奉承為尚。有時,“切直話”里,最能見人之真誠,最能知人是諍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