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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班的問題,不是一個簡單的教育問題,而是一個系統(tǒng)性社會問題在教育領域的投射。因此,只有創(chuàng)設更好的社會環(huán)境和制度,家長和學生身上的那種教育焦慮才會漸漸褪去,重點班也自然會失去生存土壤。
盡管《義務教育法》明確規(guī)定“學校不得分設重點班和非重點班”,但該法實施近10年,全國各地初中階段重點班非重點班劃分卻從未停止。(《檢察日報》9月23日)
當然,學;静粫髂繌埬懙刂苯右灾攸c班之名出現(xiàn),取而代之的是“實驗班”“競賽班”“優(yōu)培班”“火箭班”“寶塔班”等名目眾多且意味深長的名字。當然,這些名字背后的共同實質,大家都懂的。
有人認為,問題的關鍵,出在對“重點班”的認定上。一些學校為了規(guī)避現(xiàn)行法律法規(guī),改頭換面,和教育行政部門玩起了“貓鼠游戲”;但另一方面,部分學校根據(jù)學生的不同情況“因材施教”,也不能一棒子打死。這就要求教育行政部門在實際工作中要做好監(jiān)督和執(zhí)法工作,尤其是對重點班的認定。在筆者看來,這種思路,停留在技術層面,沒有看到現(xiàn)象背后的深層次動因。
筆者想講一個小故事。能夠到達金字塔頂端的只有兩種動物,一是雄鷹,靠自己的天賦和翅膀飛了上去;另外一種是蝸牛,慢慢爬上去。但是,蝸牛只要堅持爬到金字塔頂端,它看到的世界,跟雄鷹是一模一樣的。
這是一個典型的心靈雞湯式的勵志故事。因為故事的結局是光明的,強調的是結果平等。但是,如果要使這樣的結果平等能夠成為現(xiàn)實的話,除了蝸牛自身的不懈努力,還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過程平等——蝸牛與雄鷹都能享有相對寬松和平等的外部環(huán)境。但是,如果外部的生存法則很殘酷,通往成功的道路只有爬金字塔這么一條,眾多動物必定一擁而上,蝸牛最多也就落得個當墊腳石的份兒。為了保障雄鷹之類更有實力的動物能更快抵達金字塔頂,肯定要設計不同的路徑。
在對這個虛擬故事有了一些反思的基礎上,再回到現(xiàn)實世界看待劃分重點班非重點班的那些事兒,就會比較容易理解,F(xiàn)實社會的生存法則同樣是比較殘酷的,當下衡量成功的標準仍然相對單一而世俗——考個好大學,找份好工作,車子房子票子……這種單一的價值觀自然會向下傳遞:要考個好大學,就要上個好中學;要上個好中學,就要上個好小學……所以這種“不能輸在起跑線”的教育焦慮感,會自然而然地在普通民眾中蔓延。幾乎每個家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雄鷹一樣在“快車道”上疾馳,極少有人心甘情愿地牽著一只蝸牛在“慢車道”上緩行。因此,在充斥著成功學和競爭學的社會中,必定要求分出快慢,分出重點和非重點。民間對此有著巨大的需求,而這種需求基本不會因為高考錄取率的提升而有所改變,因為優(yōu)質資源總是相對稀缺的。同時,這種需求也不會因為《義務教育法》明令禁止就有所萎縮。曾有人認為,重點班之所以長期存在,屢禁不止,是因為《義務教育法》執(zhí)行力偏弱,懲治力度不夠。在筆者看來,這是板子打錯了地方。因為就算施以強法,民間需求也自會轉向地下,重點班這種形式只是會變得更加隱蔽而已,比如變身為各類“占坑班”或通過民辦機構來運作。
要破解這一困局,不能把思路局限在《義務教育法》和學校兩方,而應挖掘更為根本的社會根源。如今的中國社會,年輕人成長的道路不可謂不寬廣,取得成功的途徑不可謂不多元,但遺憾的是,整個社會往往還是習慣以一種較為單一的金字塔式的價值觀去衡量成功與否,這是我們真正需要警惕的。
重點班的問題,不是一個簡單的教育問題,而是一個系統(tǒng)性社會問題在教育領域的投射。因此,只有創(chuàng)設更好的社會環(huán)境和制度,家長和學生身上的那種教育焦慮才會漸漸褪去,重點班也自然會失去生存土壤,這一難題才能得到根本破解。這種社會環(huán)境和制度應當讓年輕人擁有更多的自主選擇成長道路和努力方向的機會——要去登金字塔,可以根據(jù)自己的天賦選擇雄鷹的快速方式,也可以遵循自己的興趣選擇蝸牛的緩慢方式;如果不想去攀登金字塔,也還有更多邁向成功的路徑。(作者系華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副研究員、教育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