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還是簡體?不過四個字——約定俗成
文/龔先生
12月6日,針對《關于在全國中小學進行繁體字識讀教育的提案》,教育部回應稱:學校教學應依法使用規(guī)范漢字。目前中小學經(jīng)典閱讀和書法教育中,已有涉及繁體字教育有關內(nèi)容。
雖然答復中沒有明確的“是”或“否”的答案,但“學生該不該學繁體字”這一不算新鮮的話題,因此又引起一番討論。
看到新聞,想到一個笑話——如何逼瘋一個臺灣或香港小學生?方法是請他寫100遍“一只憂郁的臺灣烏龜”。
要知道,這幾個加在一起才51畫的簡體字,用繁體寫出來,是這樣的——
壹隻憂鬱的臺灣烏龜。
為什么要讓中小學生來認識這樣的“臺灣烏龜”呢?
提案的關鍵論據(jù)是,簡化漢字“因簡害義”“有損漢字的藝術美和規(guī)律性,不利于文化傳承“。一直以來,這也是大多數(shù)支持識讀繁體字或使用繁體字的人的觀點。
說到這里,作為早已畢業(yè)的中文系學生,龔先生忍不住好為人師一把了。
如今在我國臺灣、香港等地區(qū)使用的繁體字,其實只是在清朝中前期使用的“中國文字”。在此之前,古代中國有小篆、金文,還有甲骨文。要說繁復,小篆可比現(xiàn)在的繁體字復雜多了;要說古老,誰也比不過有3000多年歷史的甲骨文。要保留漢字的美,是不是還得寫回小篆?
如果以此為標準,那么以英語為母語的人是不是也應該識讀拉丁文,畢竟英語的字母是來源于拉丁文嘛。
所謂簡體字,也不是新中國成立后一陣風刮來的。自漢字產(chǎn)生以后,簡化一直是變革的方向。大名鼎鼎的《蘭亭集序》有324個字,其中102個都是現(xiàn)在所謂的“簡化字”。也不知道支持繁體字的人看到“一觴一詠”而不是“壹觴壹詠”,會不會覺得堵得慌?
還有,在如今的《簡化字總表》中,最常用的521個字里,新中國成立后才出現(xiàn)的只有101個,其他420個都是從歷史上傳承下來的。
這么一來,雖然中國大陸現(xiàn)行漢字確有一些因簡化難以表現(xiàn)出其最初的象形意義,但說“因簡害義”,似乎言過其實了。
至于“簡體字不利于文化傳承”——說遠的,簡體字為新中國成立后的掃盲,立下了汗馬功勞;說近的,作為全世界最難學的語言之一,在可選擇的情況下,應該很少有外國學生偏要學繁體字來增加自己學漢語的難度。如此這般,還要背負“斷了文化脈絡”的罵名,龔先生如果是簡體字,恨不得一頭撞死。
當然,一味繁復不好,并不意味著一味簡化就好。
在嘗到簡化字的甜頭后,1977年《第二次漢字簡化方案》公布,但由于脫離了漢字本有的發(fā)展規(guī)律,為了追求簡化而簡化,被著名語言學家周有光等批評“比例失調(diào),難看之極”,很快就因無法推廣而廢除了。
繁簡繁簡,只是相對而言。繁體字或簡體字,說到底是一種載體,只要適應大多數(shù)人的需求,就是發(fā)揮了應有作用。
文化自信這事,就漢字來說,是對其所承載之意義的自信。這一點,王羲之絕對是榜樣,“繁簡混雜”,絲毫沒有影響《蘭亭集序》的經(jīng)典與流傳。
繁體也好,簡體也好,當我們能專注于其所傳遞的信息,并以這些信息,不帶偏頗地與持不同語言、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順暢地交流討論,就是一種不言自明的自信了。
就像那些一輩子研究古代漢語卻瀟灑地寫著簡體字板書的大學教授,若是問他們的態(tài)度,他們大概會學著孔乙己的樣子,逗笑說:“茴香豆的茴有幾個寫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