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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霸權”時代的“技術審美”困境
吳文科
//agustinmoreno.com2015-01-13來源:中國文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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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成“媒體霸權”時代“技術審美”偏向及其負面影響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根本的因由,是彌漫其間的實用和功利主義目的主導了藝術創(chuàng)演作為精神生產(chǎn)的高格理想追求。直接的原因,就是一切向錢看,是為人民幣服務而不是為人民服務。只注重媒體本身的傳播效益,不尊重傳播對象的規(guī)律特點;只注重眼前的經(jīng)濟利益,不講求長遠的藝術理想……而現(xiàn)代傳媒對于觀賞性的過度強調,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技術審美”的極度泛濫,某種程度上給輕視藝術性和淡化思想性的創(chuàng)演偏誤提供了理論口實,打開了方便之門。

  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媒體的傳播力和影響力變得日益強大。現(xiàn)代傳媒對于人們生活的影響,也以更加深刻的方式延展至從物質到精神的各個層面。比如藝術創(chuàng)演,作為人們審美地把握生活的精神和心理勞作,對于現(xiàn)代傳媒的借重和依托,在當今的市場經(jīng)濟時代,甚至走向了因過度依賴而受制于人的局面。藝術的審美趨向,也由主要是對思想內涵的注重,逐漸轉向更重形式技巧的追求。盡管科技與傳媒的結合也衍生出諸如攝影、電視劇和動漫等等藝術樣式以及電視晚會等全新的藝術傳載方式,極大地豐富著藝術的創(chuàng)造承載手段與影響傳播能力,但環(huán)顧當今的藝術創(chuàng)演和媒體傳播,由“媒體霸權”引起的“技術審美”偏向,正像一柄無處不在的雙刃劍,在極大地撬動和推助著藝術創(chuàng)演的同時,也嚴重地侵蝕著藝術創(chuàng)演的健康開展與持續(xù)繁榮。

  如何在這樣一個“媒體霸權”的傳播時代避免因過度借重或無端濫用科技而形成“技術審美”的創(chuàng)演偏頗,便成為我們必須予以面對的重要問題。

  所謂藝術創(chuàng)演領域的“媒體霸權”,指的是藝術在與媒體結合的過程中對于媒體的過度趨附和媒體對于藝術的強制脅迫,或者干脆是指藝術對于媒體的無原則投靠和媒體對于藝術的破壞性改造。而所謂“技術審美”,正是這種不平等的合作過程中所形成的種種以傳媒需求代替藝術追求的技術主義操作規(guī)程及其評價標準,包括因此帶來的對于藝術創(chuàng)演的種種誤導、限制、沖擊乃至異化。

  由“媒體霸權”引起的“技術審美”偏向可謂比比皆是。僅以電視媒體對于傳統(tǒng)表演藝術的影響為例,就有諸如限制時長和篇幅、規(guī)定情境與效果、扭曲節(jié)奏與過程、固化風格與類型等等方面。具體如相聲和電視的結合,就有著一個節(jié)目的篇幅和時長一般不能超過12分鐘,每一到兩分鐘必須要有一個能夠逗笑觀眾的響“包袱”之類的不能影響收視率的要求與規(guī)定。而到了像央視春晚這樣的特殊舞臺,則更是在時間與節(jié)奏的要求上細化到了以秒計算,只顧整體晚會的時間流程而不管表演者與現(xiàn)場觀眾當面展開審美交流時可能產(chǎn)生的節(jié)奏調整。其結果是,一定情境里的規(guī)定程式,導致表演者不再是能動性很強的藝術家,更像是電視編導手中的大木偶,或者當眾背書的小學生。審美情境的僵化設定,極大地破壞著藝術表演的創(chuàng)造靈性。更為可悲的是,有些電視編導以及相聲演員,要求在電視里說相聲時,為了照顧電視藝術視聽結合的傳播特點,有意無意地加大輔助敘說的表情動作,較少強化或著意突出原本重要的口頭說表,致使動作性的輔助表演元素無限擴張,而語言性的主體表演特質相應流失。其后果是,原本主要是靠語言敘述來完成的曲藝性表演,逐漸異化為舞臺動作支撐乃至人物角色化代言扮演的戲劇小品。個別相聲節(jié)目被時而標注為相聲又時而標注為小品的混亂現(xiàn)狀,以及許多相聲演員不常說相聲卻熱衷去演小品的客觀實際,正是這種變異的典型表現(xiàn)。至于將“說學逗唱”作為相聲藝術基本表現(xiàn)手段的傳統(tǒng)說法,“創(chuàng)新”而為“說學逗唱演”的無端表達,也屬這種異化的表現(xiàn)之一。因為,“說”是相聲的基本表演方式。對于相聲而言,“說學逗唱”就是“表演”,何須另要加上一個“演”字!這里將相聲的基本藝術手段增加一個“演”字,無非是要強調輔助相聲說表的“表情動作”。可對相聲的表演來說,雖然也不排除表情與動作的有機輔助,但其聽覺審美的主要特質,決定了“表情動作”永遠居于次要的地位,不能與“說學逗唱”相提并論。換言之,在廣播電臺里聽相聲,沒有“表情動作”的輔助完全可以完成審美的創(chuàng)造,不僅無損接受的效果,甚至還會豐富聽覺的聯(lián)想,而如果沒有了“說學逗唱”,則萬萬不能稱其為相聲,道理就在于此。

  當然,由“媒體霸權”引起的“技術審美”偏向及其連帶形成的負面影響遠不止此,涉及的領域和方面也非常之多。但不管其直接與間接的表現(xiàn)形態(tài)究竟如何,有一點卻是一致的,那就是唯媒體的需求馬首是瞻,很少尊重和兼顧藝術自身的生產(chǎn)規(guī)律。亦即概括說來,其影響還包括創(chuàng)演姿態(tài)上的以胡編亂造代替深入生活,用解構經(jīng)典和破壞傳統(tǒng)來褻瀆英雄并消解崇高;題材內容上的迷戀宮廷、戲說歷史、渲染諜影、專注武俠、不舍婚戀與垂青商戰(zhàn);人物塑造上的多帝王將相和才子佳人,少平民百姓與普通英雄;主題立意上的追逐歡樂,回避悲苦,艷羨富豪,無視貧賤,多歌舞升平與粉飾太平,少道義擔當和關愛悲憫;藝術呈現(xiàn)上的重外在技巧,輕內在美質,不向內心深處開掘,只在神經(jīng)末梢騷撓;重聲光電營造,輕真善美表達;審美趨向上的以娛樂沖淡思想,近輕松而遠沉重,用性感置換美感,重熱鬧不講門道;資金投注上的以制作替代創(chuàng)作,厚舞臺而薄角色;價值評判上的以票房、收視率和點擊率來取代心靈感動、形象塑造與深刻思考,以看點、笑點和賣點遮蔽焦點、難點與觀點,只顧去吸引眼球,不在乎世道人心。

  造成“媒體霸權”時代“技術審美”偏向及其負面影響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根本的因由,是彌漫其間的實用和功利主義目的主導了藝術創(chuàng)演作為精神生產(chǎn)的高格理想追求。直接的原因,就是一切向錢看,是為人民幣服務而不是為人民服務。只注重媒體本身的傳播效益,不尊重傳播對象的規(guī)律特點;只注重眼前的經(jīng)濟利益,不講求長遠的藝術理想。重消費,輕積累;重創(chuàng)新,輕傳承。把藝術視作技術,使審美淪為娛樂。偏重觀賞性,輕視藝術性,淡化思想性。而現(xiàn)代傳媒對于觀賞性的過度強調,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技術審美”的極度泛濫,某種程度上給輕視藝術性和淡化思想性的創(chuàng)演偏誤提供了理論口實,打開了方便之門。影響所及,許多劇場中的戲曲表演,也沾染了違反藝術本體特征的“技術審美”病癥,以“大制作”替代“精創(chuàng)作”,以實景搬演替代寫意傳統(tǒng),道具堆砌,角色不再。流風所至,藝術創(chuàng)演的資金投向,也因“技術審美”的需求而轉向舞臺美術及其豪華制作,較少用于腳本創(chuàng)作和演員排練。好比時下的禮品及其包裝,外觀越來越豪華,內容卻越來越干癟。供給耳目的視聽歡娛被高高地凌駕于本屬心靈的撫慰之上,至于精神和思想的審美饑渴,則因此而被排斥在感官狂歡的門墻之外。

  扭轉上述偏誤并遏制這些趨向,因而非常迫切。首先,要旗幟鮮明地高揚藝術的生產(chǎn)和傳播以社會效益為第一標準的價值理想;其次,要重申并強調傳媒與藝術家的道義責任;第三,要確立并落實對于媒體和藝術的正確評價機制與標準,徹底糾正實用功利主義的評判偏向;同時,要建立健全適宜藝術創(chuàng)演健康開展和持續(xù)繁榮的文化政策環(huán)境。最終使藝術的創(chuàng)造回歸塑造人們向上精神與美好心靈的價值原點,讓媒體和藝術家把傳揚真善美、貶斥假惡丑作為自身基本的道義擔當與切實追求,把是否能夠“引領風尚,教育人民,服務社會,推動發(fā)展”作為評價和衡量藝術生產(chǎn)與傳播績效的真正尺度。以此在全社會營造能使藝術創(chuàng)造健康開展和持續(xù)繁榮的適宜氛圍和良好環(huán)境,使藝術創(chuàng)演盡快走出因“媒體霸權”導致形成的“技術審美”困境,努力實現(xiàn)藝術生產(chǎn)的真正全面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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