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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慶貴:地名任性與鄉(xiāng)愁失憶
//agustinmoreno.com2015-12-18來源: 檢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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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xiāng)愁》是詩人余光中漂泊異鄉(xiāng)、游弋海外回歸后的詩歌名作。其中四個意象“郵票”“船票”“墳?zāi)埂薄昂{”,無不牽系地名。沒有了地名,“郵票”不知向何處寄,“船票”不知朝何處開,“墳?zāi)埂辈恢诤翁幷,“海峽”不知沿何處流?梢哉f:剝離了地名,鄉(xiāng)愁則“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作為地方標識和地理符號,地名承載著方位坐標的功能;作為地方歷史標簽和文化符號,地名又蘊含著一段歷史,講述著一個故事,寄托著一種期盼。馮驥才在《地名的意義》一文中說:地名有著和生命一樣豐富和深刻的含意。一個地方自有地名才算是真正的誕生。地名中潛存一種凝聚力、親和力,還有復(fù)雜的情感。地名是一個地方文化的載體,一種特定文化的象征,一種牽動鄉(xiāng)土情懷的稱謂。設(shè)若說,山水建筑承載的是地方有形、看得見的物理鄉(xiāng)愁,地名承載的則是地方無形、看不見的文化鄉(xiāng)愁。

  “一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蹦耸菧@祖對古徽州的詩意贊美;“玩在杭州,穿在蘇州,吃在揚州,死在徽州”,可謂文人墨客魂牽夢縈的夢想。歷史上徽州府大名鼎鼎,這里誕生了與藏文化、敦煌文化并稱中國三大地域文化的徽州文化,徽商更是叱咤風云明清五百年。然而,如今徽州早已盛名不在,有的則是人們對徽州的陌生。徽州名不如昔,固然有文化環(huán)境衰落的客觀成因,更有任性更名、隨意規(guī)劃的人為肇因。1987年,徽州市改名黃山市,如雷貫耳的徽州府被降格為市轄區(qū)。古徽州府原轄九個區(qū)縣,整體人文基因相同,歷史脈絡(luò)相通。大黃山市設(shè)立,婺源已屬江西,績溪劃歸宣城,附著這片連體水土罹遭割裂分離,徽州美名漸行漸遠;罩萑藷o奈自嘲:“績溪哭,歙縣告,屯溪跳,旌德惱,山上叫,山下鬧。”《人民日報》亦曾發(fā)文感嘆:“可惜從此無徽州!蔽幕毫蜒苌乩砺糜蝸y象,黃山本地就流傳一語:皖南處處皆黃山,只見牌子不見山。因為此地有三個黃山:黃山市,黃山區(qū),黃山風景區(qū)。

  1986年以來,中國約6萬個鄉(xiāng)鎮(zhèn)、40多萬個建制村名稱消失,至于消失的街道名稱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昂鋈缫灰勾猴L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卑殡S老建筑老地名消失,莫名其妙的新地名如雨后春筍層出不窮。崇洋者如:蔓哈頓、白金瀚宮、巴厘島、白宮、山姆小鎮(zhèn)……“高大上”者如:某某天下、某某國際;“無厘頭”者如:阿彌陀佛、康橋丹堤、大通首璽……光叫各種曼哈頓的建筑,全國就有近百個。光怪陸離華而不實的地名亂象,非但無法傳承歷史文化,而且無法承載故人鄉(xiāng)愁,令大批土生土長的原住民老淚縱橫,讓不少漂泊異鄉(xiāng)的游子葉落無根。

  地名任性不難找到制度失范導因,地名亂象深層原因卻在于,地方缺乏對地名作為文化標簽和歷史符號的價值認知和信仰敬畏。說到底,一個地方是否有文化,既不是看這個地方曾經(jīng)有過多少文化,也不是看這個地方現(xiàn)在還剩下多少文化,而是看這個地方如何對待文化和文化傳承。

  城市是有生命的,地名便是這歷史命運的容器。地名不僅承載了大量個體記憶與情感,也承載著傳統(tǒng)文化和特定地方的歷史密碼,眾多獨特地名其實都是歷史留下的“活化石”,是彌足珍貴的文化遺產(chǎn)。如果說,在城市化進程中,民居建筑作為有使用周期的物態(tài)鄉(xiāng)愁,很難做到悉數(shù)完好保護;地名作為文化鄉(xiāng)愁,則大可以從一而終地捍衛(wèi)。進而藉以后者的捍衛(wèi),實現(xiàn)對前者文化脈絡(luò)的傳承延續(xù),讓我們即使“望不見山、看不見水”,也能“記得住鄉(xiāng)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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