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jié)前到德國看望胞妹，在那里待了些時日，對一些人和事有所體驗。而所謂體驗，不外下意識反觀自身的回饋。

　　說到德國人，去國二十多年的妹妹笑稱他們是“方腦袋”�！胺侥X袋”者，處事認死理，一板一眼，不善變通。德意志自是舉世公認的偉大民族，其無論在形而上（如哲學或思想）還是形而下（如制造或工匠）的世界里都大有作為和貢獻，把“方腦袋”安放在他們身上，乍聽有些不搭，但進入日常生活，也并非全無道理。

　　我們曾兩次乘坐大巴從德國到其鄰國城市。大巴雖對號入座，但遠未滿員，空座仍不少。德國男女均人高馬大，體形壯碩，兩人一個座便擠得滿滿當當，很是不爽。我們的行程公里數(shù)，近則三四百，遠則七八百。從起點到終點，除我們幾個“老外”，所有德國人始終都安于自己原座，而未另覓空座使自己更松快。其腦袋之“方”可見一斑。

　　國人少有在大巴上系安全帶的經(jīng)驗。而在一趟德國的大巴上，一老者自己系緊安全帶不說，還一個勁微笑地提醒我們（我們最終也未聽他的），連妹妹都說這老頭兒太“事兒”。

　　雖然我們買的是晚上末班車的返程票，由于在阿姆斯特丹的行程提前完成，便試圖提前一趟車回德國。原以為同一家旅行社，提前的那趟車也客稀座空，按說不難通融。誰知與司機反復交涉，竟未能如愿，頓覺他們腦袋“方”得有些離譜。

　　當然，也有些事，又讓我覺著他們“方腦袋”得可愛。德國是西方古典音樂的故鄉(xiāng)，也是西洋樂器生產(chǎn)大國，這次去也有順便為自己淘一把物美價廉小提琴的打算。在一家琴行看中琴后，實際付賬時卻發(fā)現(xiàn)比標價少收了幾百歐（元）。我并未要求打折，以為是老板優(yōu)惠，最后才得知是店家退稅給境外的買主。我隱約聽說在境外購奢侈品及部分日用品會獲得退稅的待遇，不曾想這私人琴行也自覺將提琴歸于退稅的行列，并主動執(zhí)行這樣的“好政策”。

　　德國市內(nèi)汽車時速多為七八十公里，在我們眼里快得怕人。觀察下來，路人少是一個原因，更在于大家對交規(guī)的剛性遵從。境外遵守交規(guī)的故事已無新意。但見到步行者面對紅燈，數(shù)分鐘無車通過都止步不前，心中也會小有觸動。

　　由法蘭克福飛回上海，但見等待邊檢的國人隊不成形，一窩蜂地往前擠去，照例是欲速不達。眼前景象令我想到“方腦袋”的德國人，不免隔世之感。

　　相比德國人，國人的腦袋顯然更“圓”，大家更有突破規(guī)則、各展其能的沖動。這其中或有稱之為國民性的傳統(tǒng)，更不乏長期法治缺失的后遺癥。我當然不會以為德國什么都好（起碼公廁收費就不如我們好），但至少在敬畏、遵守規(guī)則方面，德國人確乎是我們的一個榜樣，雖然他們腦袋也有“方”得離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