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歐派獲得勝利的結果決定了英國將成為第一個實踐《里斯本條約》第50條退出機制、與歐盟說分手的成員國。這一結果也引起了包括金融恐慌在內的一系列連鎖反應，更讓很多人擔憂歐洲一體化的前途甚至將英國脫歐視為全球化的退潮。

　　但對于歐盟而言，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們看到，歐盟內德法等幾個大國一致表示希望英國盡快退歐。歐洲大陸是世界上最早的“民族國家”誕生地，也是最早突破“民族國家”界限、走向一體化的地區(qū)。從血緣和宗教認同上升為國家認同，再到大體發(fā)展水平相似的民族結合為一定程度的國家“聯(lián)盟”，清晰可辨的，不僅是歐洲文明史的發(fā)展路徑，還有在這一路徑中眾多分分合合的戲碼。六十多年來，歐洲一體化的前進方式，總是每向前邁兩步，又會向后退一步。

　　如果從1958年的《羅馬條約》開始算起，“歐洲聯(lián)盟”雖然至今已有近60年的歷史，但仍然正當“少年”，處于“一體化”進程的初始階段。在這一階段，對歐盟而言，最重要的莫過于形成一個可靠的一體化機制，而不是追求居于“國家”層級之上的更大的“利維坦”，最重要的目標是一體化機制的長久穩(wěn)定，而不是成為尋求吸納并且鎖住成員的“鐵牢籠”。

　　從目前歐盟的體制來看，運行良好。近年來的債務危機、恐怖主義和難民危機雖有影響，但并沒有對歐洲的一體化形成“致命威脅”。而這次英國退出也許正是一個機會，觸發(fā)《里斯本條約》中的“退出機制”，從而進一步檢驗歐盟憲政體制運作的能力。畢竟，過去歐盟運作的邏輯更多側重于對于成員吸納，入盟的談判和制度建立，而不是退出�！独锼贡緱l約》中也僅僅規(guī)定了成員國退出聯(lián)盟的權利而沒有具體細節(jié)。如果英國退出已成定局，在之后的幾年里，從退出條款和新的貿易、外交協(xié)議談判，到最終英歐關系確立，在此過程中，歐盟有機會通過豐富退出條款細節(jié)、完善退出機制來使聯(lián)盟機制更加成熟。

　　這次英國脫歐也讓歐盟有機會認真反思一下，自己的政策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而導致那么多英國人反對留在歐盟。有些選擇“離開”的人，確實有其道理。例如存在于漁業(yè)和其他農業(yè)領域的配額制度安排，就讓許多以此為生的英國民眾感覺其合法合理權益受到侵犯，從而激起了他們的民族主義情緒，使他們自發(fā)成立“Fishing for Leave”（漁民脫歐）這樣的組織，決意向歐盟說不。此外還有財政和移民政策等等，這些制度中是否存在“一刀切”的問題，是否破壞了歐盟的基本憲政原則：“輔助性原則”， 值得反思。

　　按照《馬斯特里赫特條約》，歐盟是在依據(jù)“輔助性原則”運行，這一原則要求，在歐盟這個多層級權威的社會體系中，權力應該首先給予較低層級的人民團體；只有在較低層級團體不能有效履行職能和實現(xiàn)目標時，較高層級團體才能采取行動，且僅行使“輔助性”的職能。

　　目前看來，歐盟在“輔助性”的“提供保護”角度做得不錯，但在“限制干預”角度，歐盟得分并不及格。有些統(tǒng)一的、共同的農業(yè)以及其他政策忽略了那些比國家層級更低的團體的權力、侵犯了他們的利益，這是“Fishing for Leave”這類脫歐組織興起的根本原因之一。這次的英國公決結果，歐盟領導人應該仔細檢討政策與原則上的失誤。（作者是盤古智庫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