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世界仍處于西方的話語霸權之下，媒體則是這一霸權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事實上，西方媒體絕不是中性的，通常是服務于傳播西方價值的使命，為此不惜歪曲事實、指鹿為馬，給中國的國際形象造成了嚴重的負面影響。前些年，無論在歐洲還是北美，筆者在電視中經�？吹街袊幻枥L為“紅與黑”——紅墻森嚴、黑煙滾滾，這顯然是一種刻板扭曲的中國形象。國人見怪不怪，甚至無奈生出了許多中國式幽默，比如網友常說的“做人不能太BBC/CNN”等。

　　隨著近年中國實力和影響力的增強，這種話語霸權的結構也在悄然發(fā)生改變，連BBC（英國廣播公司）都變得不那么BBC了。今年春節(jié)，BBC播放了三集紀錄片《中國春節(jié)》，一反以往常見的挑剔指責口吻，熱情歡樂地擁抱中國文化，惹得中國網友驚呼“滿滿正能量”“這還是我認識的BBC嗎”。其實這不是BBC首次開講中國故事了，去年以來，BBC播放了《中華的故事》《我們的孩子夠強嗎》等紀錄片，從不同側面比較客觀地講述了中國的歷史、文化和社會生活。

　　西方媒體的這種新姿態(tài)，可以稱之為一個“現(xiàn)象級”的變化，有著深層的政經背景。一方面，西方媒體的轉變，歸根結底是由于中國發(fā)展的成功。另一方面，中國對外戰(zhàn)略的成功開展，也是影響世界對中國印象的重要因素。習近平主席訪英的成功，為中英關系帶來了友好合作的大氛圍，因而BBC對華報道格調的轉變也是順理成章的：“一帶一路”的實施，大大提高了外界了解中國的意愿和需求，也為西方媒體報道中國提供了利益動機。

　　但是，中國也不能消極等待，而要主動向外展示自己。習近平主席在2014年外事工作會議上提出要講好中國故事，這個故事不僅要中國人講，也要讓外國人講，還可以中外合作來講�！吨袊汗�(jié)》為中外聯(lián)合制作、打造“中國故事”提供了一個成功范例，顯示了對外傳播戰(zhàn)略的巨大潛在空間�？偨Y近年來合作傳播方面的諸多成功舉措，筆者提出兩點思考和建議。

　　首先，合作傳播要上層次，也要講策略。

　　文化外交的內容有三個層次：文藝、文明和思想。文藝傳播尚屬初級階段，可以向外部表達一個國家是“美”的，以提升親和力。比如美國一向重視推廣自己的各種文藝形式，甚至一度直接用來服務于其冷戰(zhàn)戰(zhàn)略；美國政府還曾大力推動其國家公園和自然風光的傳播。起步階段的中國對外傳播多處于這個層次，這顯然是不夠的。更高的是文明傳播，涉及國家的物質文明和制度文明，可以向外部表達一個國家的“善”與“強”，為世界提供一種值得借鑒的發(fā)展道路。最高層次的思想傳播涉及理念的建構，即向世界提供一種關于“真”的知識，從而在根本上贏得話語權的競爭。

　　最近的一些合作傳播成果已經可喜地體現(xiàn)了傳播層次的提升。例如《中國春節(jié)》，其內容遠遠超出春節(jié)本身，反映了中國人民物質文化生活水平的大幅提高、產業(yè)和科技的巨大進步、鐵路和公路運輸能力的驚人發(fā)展以及人類歷史上所罕見的社會治理和國家調控能力。該片為世人呈現(xiàn)了一個“超級中國”，特別強調了一個“大”字。主持人驚嘆于旅客要坐31個小時火車回家，飛行6個小時仍然無法穿越中國，巨大的北京新發(fā)地蔬菜集散中心，數(shù)十萬人的摩托車隊，乃至小小的零食“辣條”所帶來的數(shù)百萬元的市場。這個“大”字，是解讀中國故事的一個關鍵。不了解中國之大、之復雜多元，就無法客觀地理解中國，無法了解中國面臨的復雜挑戰(zhàn)和取得的巨大成就。顯然，這類節(jié)目已經打破了西方人曾經的文化獵奇心態(tài)，進入到了傳播中國文明和思想的層次，這反映了中方參與合作的積極效果。

　　西方，特別是美國的文化具有很強的意識形態(tài)偏好。美國歷史學家布爾廷斯曾評價美國人的“大話癖”：他們喜歡將特定問題扯到永恒的真理，將具體事務與人類的普遍性相關聯(lián)。因而，要深層次地影響這樣的受眾，我們的合作傳播應沿著現(xiàn)在的正確方向繼續(xù)提升層次，不能僅僅停留在水餃、武術、京劇等層面上，而要勇敢自信地反映社會生活、政治制度、國家治理，乃至發(fā)展模式、政治理念等涉及核心價值觀的層面。要讓世人看到，當今世界不只有一種生活方式和觀念體系。

　　其次，合作傳播要講政治，也要更寬容。

　　合作傳播要求服務于我，自然要講政治。西方媒體受政治邏輯和商業(yè)邏輯的影響。政治上，其政治立場及其所在國家和社會主流價值觀的約束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它們講什么、如何講，因而不可能完全滿足中方的傳播需求。商業(yè)上，它們又受收視率、廣告商等的制約，有時只有獵奇、尖刻才能賺錢。這要求中國一方面要與之博弈，盡量放大正面效果，消除不利因素，另一方面也可利用政治和商業(yè)邏輯之間的沖突，加以引導。

　　西方媒體還受行業(yè)規(guī)律和技術規(guī)范的約束，一方面，“壞新聞才是新聞”，另一方面，至少表面上要講究“平衡報道”。因而在講述策略上，西方媒體仍然會對中國的負面形象感興趣�！吨袊汗�(jié)》這次幾乎是純正面講述中國，沒有加什么批評性的佐料，以至有網友慨嘆“太不BBC”了。畢竟過春節(jié)是一個比較純粹的文化事件，中英又處于氛圍較好時期，西方媒體容易采取較為積極的立場。在別的時期、別的議題上，不排除還會出現(xiàn)我們所不愿看到的誤讀和歪曲。這本是常態(tài)，我們也應抱之以更大的包容心。如果不能堅持“瑕不掩瑜”的原則，過度苛責于細節(jié)性的不完美，顯然不利于對外傳播工作的大跨度展開。

　　相信隨著中國自身的成長完善、“一帶一路”戰(zhàn)略帶來國際戰(zhàn)略格局的向好發(fā)展，中國故事會越來越精彩。在事實面前，外媒操縱歪曲中國形象的空間會更小，中國這個擁有悠久歷史的巨大國度，也會以更美好、更強大的形象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