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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月票和年票還要罰款、半年被罰近20萬元,因不堪忍受當?shù)芈氛瓦\政部門的“屢次罰款”,河南永城大貨車女車主劉溫麗當著執(zhí)法者面喝下劇毒農(nóng)藥,所幸經(jīng)搶救性命無虞。她的故事被媒體集中報道后,這個倔強的女人卻為自己當天的行為很是后悔。大貨車的貸款還未還清,盡管“鬧翻”了,但她還得繼續(xù)在這條線路上奔波。而如今,人得罪了一大片,她不知道,她的大貨車以后要怎么跑下去。(12月4日新華網(wǎng))
在公眾眼里,女車主劉溫麗無疑是幸運的。一來,她用喝農(nóng)藥的方式對抗執(zhí)法者亂罰款,引起了全國媒體的關注。要知道,在公路亂罰款異常泛濫的當下,一個被罰款的貨車司機早就被“審丑疲勞”了,媒體年年曝光年年如此,劉溫麗若不是被媒體報道,農(nóng)藥喝了可能都白喝。二來,她不像其他悲劇事故里的主角,她沒有因為一時沖動丟掉性命,永城市公路局還給她拿了3萬元醫(yī)藥費,被扣的車也放了,事情似乎解決得挺圓滿。
但是,她并沒有因此感到快意,更沒有“終于出了一口惡氣”的興奮;相反,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她說,早知道事情是這樣,當時就是借錢,也應該把罰款交了,不該因為自己的“倔脾氣”去喝農(nóng)藥——因為,事情發(fā)生了,把那些部門的人都處罰了、撤職了,得罪了不少人,自己的貨車以后還要在這條路上跑,還有那么多貸款怎么還?不僅劉溫麗本人這樣想,當?shù)刎涇囓囍鞫紦,多年來永城車主和政府間“相互給生路”的平衡被打破了。
劉溫麗的后悔,至少說明兩點:其一,她不認為因為媒體的密集關注,當?shù)氐墓啡齺y現(xiàn)象就會因此根本改變。眼下也許會收斂一會兒,可等外界關注熱度一過,該怎么樣還怎么樣。從1994年國家明確發(fā)文提出治理公路三亂,20年來,各級政府部門下發(fā)的相關文件數(shù)不勝數(shù),媒體曝光也是一起接著一起,試問哪一次真的產(chǎn)生過長效作用,哪一次公路三亂因此得到根本遏制?
其二,她顯然也不認為現(xiàn)在那些被處罰被撤職的官員,會從此失權失勢,相反要不了多久,他們也許又是一個官。她的擔心有道理嗎?當然有。多少被免職撤職的官員不都悄悄復出了嗎?這些被處理后仍無名無姓的人,連復出時被監(jiān)督的可能性都沒有,應付媒體的一時處罰舉措,又豈會真正影響他們的仕途?
“誰影響嘉禾一陣子,我就影響他一輩子!边@是幾年前湖南嘉禾縣為拆遷掛出的“彪悍”條幅。劉溫麗和她的貨車司機同行們,擔心的顯然就是這個:貨車司機讓罰款者不好過了一陣子,罰款者還不得讓貨車司機不好過一輩子?一個曾經(jīng)連服毒自殺都不怕的女人,當她醒過神來,面對欠下很多貸款的貨車和還得在這條路上跑車的現(xiàn)實,她后悔了——后悔的不是因為沖動差點丟了性命,而是因為沖動得罪了人!
是多么可悲而又可怖的現(xiàn)實。誰能給劉溫麗肯定的答案,讓她不再因為偶然以死相逼惡權,而在事后感到憂慮和后悔?她的后悔,她的憂慮,既是對“運動式執(zhí)法”的不信任,也是對制度化治理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