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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7歲到57歲,山西陵川縣積善村代課教師宋玉蘭堅守三尺講臺40年,她用生命中最寶貴的時光照亮這個偏僻的小山村。雖然宋玉蘭這一輩子每月工資最多時也只有150元,但她喜歡孩子,說“我離不開孩子們”;鄉(xiāng)親們也敬重她,說“她是小山村不滅的蠟燭”。2日,針對此前有媒體報道山西陵川縣積善村代課教師宋玉蘭執(zhí)教40年月薪150元一事,陵川縣人民政府在其官方微博“陵川發(fā)布”上作出情況說明。說明指出,2015年把村雇幼兒教師待遇補充至每人每月900元,但需待今年批準后執(zhí)行。(1月4日《齊魯晚報》)
她是小山村不滅的蠟燭,照亮了農(nóng)村孩子的求學路,也映射出有關部門的丑陋與不堪。
一天后,持續(xù)發(fā)酵的輿論風暴倒逼陵川政府不得不做出回應,概括起來就三句話:我們很重視、我們很無奈、我們也做了點事。
梳理陵川官方的回應,能感到一絲的不滿和滿腹的委屈,唯獨沒有歉意,一句都沒有。就好像他們也是受害者,慰問的時候千萬別落下。
我們很重視:媒體報道后,縣委縣政府領導在假期里還得調(diào)查回應;我們很無奈:幼兒教育還沒有被國家納入義務教育序列,各村視經(jīng)濟情況發(fā)錢,陵川是貧困縣,積善村可能更窮,所以發(fā)的少;我們也做了點事兒:15年春節(jié)后,機關單位漲薪時我們就發(fā)現(xiàn)了代課教師的待遇太低,決定給每人每月漲到900元,實在沒錢縣里補,但因為是6月才決定,所以按程序要到今年才能發(fā)。另外,她還領了生活補貼呢,60歲以后還能領教齡補貼。
多了少了先不說,積善村究竟給宋玉蘭發(fā)到手多少錢?有沒有克扣?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了多久?不知道!你們機關單位漲了多少錢?是不是漲的錢比他們工資還多?生活補貼和教齡補貼每月能領多少?還是不知道!
一個合格的回應,一看事實是否清楚,二看態(tài)度是否得當。此回應不僅泛泛而談,關鍵細節(jié)模糊不清,而且缺乏應有的誠意:如果報道基本屬實,自己是不是錯了?又當如何問責與改正?治下能有如此奇恥大辱,尚能這般平心靜氣,心也是夠大!更不知是用多少恥辱練就的。
陵川是省級貧困縣,確實不富。按照山西最新制定的最低工資標準,屬三類地區(qū),月薪不得低于1420元?纯此斡裉m,連零頭的一半都不夠,還是工資年結,拿出你們的工資單看看,真窮到這種程度了?幼兒教育還沒有被國家納入義務教育序列。說得好,意思就是國家不給錢。那既然沒有納入義務教育,是不是農(nóng)村學齡前兒童就不用上學了?政府機關幼兒園也沒有納入序列,怎么你家孩子有學上?老師也掙150元?宋玉蘭沒有教師資格證。沒錯,按照法律法規(guī),只有通過了國家教師資格證考試的人,才有任教資格。那這40年,教育部門為何不對村里的非法辦學直接取締?她在上高中的時候就開始代課了,能有時間精力復習進修,和大學畢業(yè)的年輕人在考場上競爭?就沖這1800元的年薪,她要考上了還在不在村里呆著真難說,不然為什么有證的老師打死也不來?
欺負老實人。現(xiàn)實邏輯竟是如此荒謬:考上證還不走的就是傻子,沒機會或考不上的就活該!可就是這樣一個認命的傻子,用自己柔弱的身軀撐起了鄉(xiāng)村教育的一片天。傻子難以復制,傻子永遠是極少數(shù),所以農(nóng)村教育注定是一地雞毛?
民辦教師之困,不獨陵川一地。從來都是口號喊得響,落不到實處。早在1993年,山西省教委、省計委、省人事局、省財政廳就聯(lián)合發(fā)文,要求提高民辦教師待遇、實行同工同酬,20年過去了,由100元提到150元?2014年8月,多名鄉(xiāng)村代課教師通過網(wǎng)絡給時任山西省委書記袁純清留言,并得到積極回應。可按照陵川政府的回應,該縣這種情況的還有百余人。是沒給錢,還是都被截留挪用貪污了?
堅守鄉(xiāng)村講臺40年,每月只掙150元……這樣的臺詞,像極了“感動中國十大人物”的頒獎詞。不能容忍的恥辱,卻又是司空見慣的現(xiàn)實,于看客而言,充其量不過是飯桌上的談資與一時的不忿,而這悲慘,卻足以填滿了宋玉蘭們的一生,還有那些從生下來就輸給城里娃的鄉(xiāng)村孩子們。
這是一個足夠悲慘才能博人眼球的時代,我相信宋玉蘭的問題一定能妥善解決,就像我相信民辦教師之困仍然解決不了一樣。
以不幸換幸運,幸運也是一種不幸。
文/宋鵬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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