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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最近推出的系列專題節(jié)目《致我們正在消逝的文化印記》地名季在聽眾間引起巨大反響。有人認為改換地名割斷了歷史文化印記;有人認為改換地名是與時俱進之舉;有人認為老地名應該改回來;有人認為延續(xù)文化傳承不能僅盯著地名。輿論熱議——
閘北消失 我們愧對歷史
去年11月4日,上海市舉辦“撤銷閘北區(qū)靜安區(qū)建制 設(shè)立新的靜安區(qū)大會”,宣布靜安閘北合并。自此,閘北從人們的視野中永遠地消失了。
與閘北一起消失的還有閘北之名古老的歷史源頭。閘北一詞,源于蘇州河(吳淞江)上的兩座水閘。清代康熙十四年(1675年)今福建路橋附近的吳淞江上建了一座水閘,就是后來所稱的老閘。雍正十三年(1735年),在老閘西面三里外的金家灣(今新閘路橋附近)又建一水閘,稱為新閘。嘉慶年間,因吳淞江上船來船往,貿(mào)易興旺,在老閘和新閘周圍形成了兩個市集,新閘市集為吳淞江下游航運的主要舶船地,集上有船作、鐵鋪和商肆,市面較盛,而市集附近的吳淞江北岸區(qū)域大多仍是田野。上海開埠以后,新閘、老閘北面也開始發(fā)展,閘北之名開始出現(xiàn)。
與閘北一起消失的還有人們對上海現(xiàn)代文化名人的追尋。在閘北的文化地圖上,上世紀初就名家薈萃、群賢畢至,于右任、蔡元培、成仿吾、茅盾、鄭振鐸、夏丐尊、葉圣陶、俞平伯、魯迅、柔石、瞿秋白、郭沫若、馮雪峰等先后在閘北定居,閘北文化圈撐起了文化的“半壁江山”。而閘北的消失,使人們再也沒有興致去考究魯迅筆下閘北弄堂里“薏米杏仁蓮心粥”、“玫瑰白糖倫教糕”、“蝦肉餛飩面”、“五香茶葉蛋”的叫賣聲,人們再也嗅不到閘北文化的氣息與溫熱……后人欲尋這些上,F(xiàn)代文化名人的地域背景,也只能從“括號:原閘北區(qū),現(xiàn)新的靜安區(qū)”去想象和猜測了。
閘北的消失,也模糊了人們對抗戰(zhàn)時期上海慘遭鐵蹄蹂躪、軍民奮起浴血御侮歷史的記憶。1932年,“一·二八”事變爆發(fā),侵華日軍首先向閘北華界地區(qū)進犯,愛國將領(lǐng)蔣光鼐、蔡廷鍇指揮的國民政府軍第十九路軍奮起抗擊。1937年,抗日戰(zhàn)爭時期規(guī)模最大、戰(zhàn)斗最慘烈的戰(zhàn)役“八一三”淞滬會戰(zhàn)爆發(fā),閘北華界地區(qū)又首當其沖,建筑物被毀,工商業(yè)精華消失,人民流離失所陷入無窮的苦難之中,閘北成為“赤膊區(qū)”、“上海下只角”。如今,閘北消失了,歷史的足跡何處尋覓?
近年來,許多地方出于各種考慮,歷史古城頻遭易名。君不見,原始社會晚期就有先民在這里繁衍生息,有“舜放歡兜于崇山,以變南蠻”之說的古庸國所在地——大庸市改名為張家界市;徽州和淮河、皖江文化形成了安徽三大文化圈,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源頭之一,而徽州這么具有文化內(nèi)涵的城市名字竟被改為黃山市……
面對亂改地名之殤,我們應該感到愧對歷史。地名是記錄歷史文化的“活化石”,是歷史的坐標。離開了坐標,歷史就無法準確復原,國家和民族的文化記憶就會斷裂。“任性改名”改丟的不僅是“鄉(xiāng)愁”,也改掉了一座城市的歷史積淀,更丟失了一個時代的記憶。(淙淙)
不崇文不宣武 不是斷根
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大型系列報道《致我們正在消逝的文化印記》地名季播出后引發(fā)熱議,很多人都在審視自己所在地區(qū)的地名,特別是一些新近改過地名的地方;更多人議論新改的地名好不好,爭論真的很熱。應該說,《致我們正在消逝的文化印記》這樣的精品節(jié)目越多越好,讓更多人重視歷史,重視文化,重視傳承。這是公共媒體義不容辭的責任,我非常愿意加入這樣的討論。
新近改過的地名改得好不好,老地名應不應該再改回來,這其實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北京把東城區(qū)和崇文區(qū)合并稱為新東城區(qū),把西城區(qū)和宣武區(qū)合并稱為新西城區(qū),這兩個新地名好不好也一直在爭論。有人認可直接以方位命名,加上個“新”字,既防止與老地名相混,也標志著新地名的內(nèi)涵也不同了。新東城區(qū)就包括原來東城區(qū)和崇文區(qū),這對于削減市區(qū)內(nèi)的行政區(qū)劃編制等方面有很大的好處。原來的地名中也有東城區(qū)和西城區(qū),加上了一個“新”字,也有了新近改過的標識,能夠適應城市新的發(fā)展需要,應該算是與時俱進之舉吧。但這兩個地名的改動卻受到了一些人的批評,最典型的就是“不崇文不宣武只認東西”,說改過的新地名扔掉了原本很有歷史感的文化韻味,割斷了息息相傳的文化印記。我覺得這樣的批評有失偏頗。
崇文、宣武的印記有很重的皇權(quán)味道。崇文區(qū)因位于崇文門以南而得名,宣武區(qū)的命名也與宣武門有關(guān)。崇文宣武都是極具皇權(quán)意識的文化符號,與皇帝上朝時文東武西的陣仗也有聯(lián)系。所謂文東武西就是封建時代的一種官制,在朝廷上以皇位而論,文官位東,武將居西,實指文武官員的排列位次。像這樣的文化符號在封建皇權(quán)時代是必須尊崇的,整個天下都是皇帝自己的,何況是一個區(qū)域。而在今天看來,依靠崇文、宣武的地名來維系歷史和文化印記就已經(jīng)沒什么必要。所以說,不崇文不宣武不是斷根。這樣的老地名可以改。
老地名其實也分很多種,除了崇文、宣武這樣彰顯皇權(quán)意識的以外,還有一些帶有自然和人文標志的,這樣的文化符號可以長期留存。像朱雀橋、烏衣巷、滄浪亭、瑯琊郡等等,都是極富文化色彩的,這樣的老地名當然不應該亂改。它們與崇文、宣武不一樣,對各種社會階層、各種文化、淵源都有相當大的親和力,應該成為永久的文化符號,傳承得越久越好。
老地名被改掉了,改得好不好也不是一兩代人就可以認定的,所以老地名該不該改回來不是一個爭論的議題,而應該成為國家社會治理的一項內(nèi)容。就像崇文和宣武,有的人認為不應該改,現(xiàn)在應該改回老地名,這個想法也是錯誤的。地名既然這樣重要,就應該由國家立法統(tǒng)一行政,這是當務之急,豈能想改就改,更不能改來改去。(孟蒙)
斷線風箏 等你回襄陽
老地名應不應該改回來?這個問題不用爭論,看看襄陽——襄樊——襄陽的曲折彎路,就會有明確的答案了。
襄陽,是湖北省所轄的一個地級市。襄陽是楚文化、漢文化、三國文化的發(fā)源地,自古被稱為“華夏第一城池、兵家必爭之地”。在120回的《三國演義》中,1/4事關(guān)襄陽。舉世聞名的“襄陽隆中對”,記錄了1800年前諸葛亮出山天下三分的歷史。這里還走出了米芾、孟浩然,二人均號“襄陽”。闖王李自成在此稱王;張自忠將軍抗戰(zhàn)中,殉國于此。金庸筆下,從郭靖、黃蓉到楊過、小龍女,一個個扣人心弦、跌宕起伏的傳奇故事,也都發(fā)生在襄陽。襄陽是一座滿載歷史和文化的城市,也是中國古代文化和華夏文明的一個亮麗符號。這是一顆璀璨明珠。
然而,明珠也曾被沙土掩埋。襄陽,因地處襄水之陽而得名,隔漢江與樊城相望。新中國成立后,襄陽、樊城合二為一成為襄樊市,隸屬襄陽地區(qū)。1983年,襄樊成了地級市,而襄陽則成了它的下轄縣,后又改為“襄州區(qū)”,襄陽作為地名已經(jīng)不存在了,當?shù)厝藨蚍Q“襄樊吃掉了襄陽”。
聽著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精心策劃的《致我們正在消逝的文化印記》集合各種聲音記憶傳達給我們的信息,讓我們心頭一顫。襄陽市社科聯(lián)原副主席劉克勤回憶說,當時襄樊出去招商引資到韓國和日本,市委書記跟別人一介紹說我們是中國湖北襄樊來的,人家會問襄樊是哪里?我們說襄樊就是以前的襄陽,人家忙說,襄陽他們知道,三國演義、諸葛亮,馬上就找到共同語言。直到2010年,襄陽才重新被叫回,那些曾被塞進襄樊城中的屬于襄陽的歷史和文化記憶,才又被人們明晰地看到。
地名到底是什么?它真的是我們隨心所欲、漫不經(jīng)心扔給一個地方的代號和稱謂嗎?想起近幾年來遍地都是的“新某某區(qū)”,覺得它們像斷線的風箏,飄來蕩去!靶隆苯芯昧司蜁希笕素M不會很費解?還是學學襄陽吧。(宗禾)
爭改瑯琊 并非敬重文化
在剛剛過去的2015年里,隨著電視劇《瑯琊榜》的熱播,“瑯琊”二字瞬間被炒熱,江蘇、山東、安徽多地紛紛爭搶“瑯琊”之名,安徽滁州瑯琊山更是把“會峰閣”更名為“瑯琊閣”。亂象讓人深思。依我看,爭改瑯琊,并非敬重文化,倒是更加看重經(jīng)濟利益,無非是都想借著電視劇的熱播,吸引公眾眼球,推廣本地的旅游業(yè)。
“瑯”指像珠子一樣的美石,“琊”是像玉一樣的骨。這樣美好的文化符號用來作地名,肯定會順應無數(shù)熱愛家鄉(xiāng)的人的心愿。加上電視劇《瑯琊榜》把天下正義和宮廷斗爭演繹得惟妙惟肖,主人公的智慧和心計更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影視畫面又攝制得美妙絕倫,誰不想把電視劇中的瑯琊認定為自己的家鄉(xiāng),把像珠子一樣的美石和像玉一樣的骨占為己有,這大概是人類通病。盡管這些地方在爭搶瑯琊的時候,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家鄉(xiāng)的外觀樣貌與電視劇《瑯琊榜》中的瑯琊相去甚遠,卻絲毫沒有因為家鄉(xiāng)的瑯琊比電視劇中的瑯琊雜亂和破敗很多而愧疚和自責。
不僅是瑯琊,根據(jù)影視作品改地名的鬧劇屢見不鮮。一頓爭搶過后,雜亂和破敗依然,不僅文化印記沒能延續(xù),就連靠影視劇推火的商機都不能多熱幾天。這樣的爭搶到底有沒有意義?
所以,說到老地名該不該改回來,我的觀點是否定的。就算瑯琊真是你的家鄉(xiāng),你不敬重本該傳承的文化,只是想靠古人曾經(jīng)的輝煌為自己多牟些利益,你還有何面目自稱是某某后人?倒不如俯下身去,靠自己扎扎實實的苦干,把曾經(jīng)輝煌的家鄉(xiāng)建設(shè)得更好,再來宣稱你是某某后人,那多體面。中國人都太愿做表面文章,是否能延續(xù)文化繼承傳統(tǒng)不應該僅僅盯著地名。如果遍地瑯琊,即使無處自稱瑯琊又有什么不好?靠把老地名改回來而滿足自己的成就感的人其實是在自欺欺人。留些印著美好過往的老地名放在典籍中不受糟蹋,其實也是一種德行。(孟德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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